前言
雖然我們身處高科技時代,但是工程的本質,還有工程師究竟在做什麼,卻並非一般人都具備的常識。即使是大橋、巨型噴射機,或是超級電腦所賴以建造的最基本原理,對許多人來說都還是很陌生的東西。而之所以如此,部分原因在於工程做為一種人類努力的結果與經驗,還未能融入文化與思想的傳統中。此外,儘管教育工作者目前想盡辦法,要在傳統的學校課程中介紹科技的主題,好讓學生能有更好的準備,以迎接在日益科技化世界中的生活,但是要怎麼做,才最能培育科技素養,至今仍沒有共識。
而我不僅認為,也在這裏主張,其實設計的概念不但存在我們骨子裡,也是人類天性與經驗的一部分。而且,我認為,即使沒有受過工程或科技的訓練,也能對於工程師和工程有所了解與欣賞。因此我希望,缺乏科技背景的讀者能夠來讀一讀我所寫的介紹科技的書。沒錯,這本書正是我對於「設計是什麼?」,還有「工程師究竟在做什麼?」這兩個問題的回答。
而設計(design),也就是創造出以前沒有的東西(從無到有),正是工程(engineering)的核心,而且在整本書中都可以看到,我把設計和工程視為同義詞。本書中最顯著的例子,便是與機械和土木工程師息息相關的結構設計,因為我就是從這些領域汲取經驗的;不過,其中的基本原理,也同樣適用於其他工程學科。
我認為,失敗或失效(failure)的概念是了解工程的關鍵(本書所談的主要是機械與結構失效),因為工程設計的首要目標,就是避免失敗。因此,那些真正發生的大災難,終究都是設計的失敗,但是從那些災難中可以學到的教訓,要比世上一切成功的機械與結構,還更能提升工程知識。的確,在一段長時間的成功後,就會有降低安全係數的壓力,因此不可避免地導致失敗。而失敗所帶來的,則是更高的安全度,以及新一輪的成功。要了解什麼是設計,還有工程師究竟在做什麼,就要了解失敗可能如何發生,以及它們如何比成功更能促進技術的提升。
而本書中可能出現的任何錯誤,無疑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但我必須感謝那些給予我啟發和幫助的人與著作。杜克大學(Duke University)的氣氛向來有如育才搖籃,而我則盡情享受它所提供的機會,在工程學院(School of Engineering)以及三一文理學院(Trinity College of Arts and
Sciences)雙方同仁攜手合作下,我投入「科學、技術與人類價值計畫」(Program in Science, Technology, and Human Values),從事工程學研究與跨學科計畫。而這些廣泛的互動,使我視野大開。
我已發現,有許多文獻都支持我的觀點,即失敗在工程設計中所扮演的角色,而書末所列的參考書目,正是對它們的默默感謝。而我用到的一些比較不為人知的文獻,則是杜克大學不屈不撓的工程圖書館員艾瑞克.史密斯(Eric Smith)為我追查發現的。此外,我在杜克大學工學院所開的斷裂力學與疲勞(fracture mechanics and
fatigue)課程,學生們所準備的結構失效個案研究學期報告,也令我獲益良多。長久以來,我那身為土木工程師的手足威廉.波卓斯基(William Petroski),除了不斷提供我有關結構失效的資訊與意見,每當我去拜訪他時,他也給我看了許多實例。
在某些實際的安排下,我得以運用現代工具,心無旁騖地寫稿。艾伯特.奈利厄斯(Albert Nelius)始終了解,我對珀金斯圖書館(Perkins Library)單人閱覽座的需求,而我對這點心懷感激。至於我太太凱瑟琳.波卓斯基(Catherine
Petroski),先是鼓勵我用她的文字處理機,後來還讓我繼續使用。我很慶幸,她白天寫作,而我則是晚上寫作,也很慶幸這台機器能左右開弓,巧妙地完成她的小說與我的非文學創作,並對我們的觀點與修改毫不厭倦。
多年來,在幾位編輯的鼓勵下,我寫出野心愈來愈大的作品,我永遠感激他們對於拙作的興趣。而所有在《科技評論》(Technology Review)雜誌與我共事過的編輯,一直都是我活力的泉源,而其中特別要感謝的,就是欣然接受我投稿的約翰.馬提爾(John Mattill)、湯姆.柏洛茲(Tom Burroughs),還有如今在《高科技》(High
Technology)的史提夫.馬可斯(Steve Marcus)。的確,主要也就是從馬可斯鼓勵我為《科技評論》寫文章開始,才發展成今天這本書。此外,我要感謝聖馬丁出版公司(St. Martin’s Press)的湯姆.鄧恩(Tom Dunne),給我這個將構想擴展成書的機會。
猶如我的兒女凱倫(Karen)與史蒂芬(Stephen)將在本書中證實的,他們藉由問題與遊戲,讓我了解到,人人心中都有一個工程師。而我太太一開始就向我證明,沒什麼工程概念難得倒她這個主修英文的人,則是以實例讓我明白,身為作家究竟意味著什麼。
——亨利.波卓斯基
寫於北卡羅來納州達拉謨(Durham)
1984年9月
編後記
值得記錄一下。
就在本書發印的前幾天,我拜訪了顧問鍾漢清先生,以請教書中的問題,巧遇也在現場的毛毛蟲基金會的楊茂秀老師,還有翻譯了《挖開兔子洞:深入解讀愛麗絲漫遊奇境》的張華老師。由於張華是資深的工程師,英文底子又好,一下子就直指本書的原文書名To engineer is human,應是來自於To err is human(凡人必錯;犯錯是人之常情)。完整的句子是「To err is
human, to forgive divine.」因此可以想像,作者將本書命名為To engineer is human,除了取engineer這一關鍵字之外,也企圖用engineer表達它做為動詞的「設計、策劃、處理」之意。所以作者會說,在這本書裏「工程」和「設計」幾乎是同義詞,因為工程既然是藝術也是科學,工程確實就是設計。
很感謝張華老師的提醒,巧的是,為《挖開兔子洞》繪圖的英國插畫家約翰.田尼爾(John Tenniel),也出現在這本書中。他身為知名的政治漫畫家,對於19世紀的橋梁不斷發生坍塌事故,畫出了人們的揶揄與恐懼。
這本書是我心目中的經典,與今日的設計書籍相比,這本書探討的是務「實」的設計,著重於安全性、材質或材料力學、結構的問題、技術史的重要性。台灣在經濟起飛時代,幾乎是由工程師打造了台灣的基礎建設,但今天,提到工程幾乎只能想到弊案,這可能提醒我們閱讀本書的必要性:工程可以是一種技術,一種失敗可能會出人命的人為工作,而它也彰顯出人性──想做出不一樣的設計,但是創新有可能失敗,因此工程師會在自負與保守之間掙扎,輾轉難眠。是人,就會犯錯,但我們還是要努力克服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