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愛的療癒：解放童年負面親子關係

一、母親是沉重負荷──從各種案例進行分析
Ⅰ
●為母親而考的國中入學測驗
 §達成目標的不是我               
 §不論到哪裡都寸步不離                
●母親與女兒是「命運共同體」
 §罹患酒精上癮症的父親                
 §孤女的願望               
 §我想當男人               
 §從紫羅蘭變成妖怪                
 §替母親買墓地               
●重男輕女的母親
 §亙久不變的母親形象               
 §母親、兒子與口紅                
 §成為負面教材的父親                
 §母親對孩子的差別待遇                
●回過神來已落入圈套
 §母親所挑選的公寓以及備份鑰匙               
 §體力充沛的母親                
 §未來藍圖               
Ⅱ
●掩蓋自己的不幸
 §憎恨與憤怒的氛圍                
 §「我女兒是不是得了憂鬱症？」               
 §希望女兒快點結婚離家，生產完後再回來               
 §名為「擔心女兒的母親」的安全地帶               
●戰後嬰兒潮世代母親的痛苦
 §純愛觀（Romantic love ideology）               
 §女兒是唯一希望                
 §放棄理解              
Ⅲ
●透過互相傷害而加深的羈絆
 §《擁抱光的朋友啊》一書當中的母女關係                
 §不該看的情景               
 §親子角色的對調                
●父親在哪裡？
 §成為父親時的猶豫                
 §終歸是母親的責任嗎？                
 §感覺不到玫瑰花的美                
 §不被期待也無所謂                
●天真無邪的獨裁者
 §這十年來的變化                
 §看似天真無邪的狡猾                
 §與女兒之間的一體感出現裂痕               

二、何謂母親？               
●徹底分析母親
【1】獨裁者型母親──身為隨從的女兒               
【2】殉教者型母親──為永遠的罪惡感所苦的女兒
【3】志同道合型母親──無法掙脫羈絆的女兒                
【4】騎師型母親──身為代跑者的女兒                
【5】嫉妒型母親──被摘除新芽的女兒                
【6】贊助者型母親──被剝奪自主權的女兒                
●該如何看待母親？
 §為什麼會創造出母性本能？                
 §自我犧牲的價值               
 §吞噬愛的詭計               

三、從迷宮中逃脫──解決問題的開端               
●給母親的處方箋
 §母親前來做心理諮商的原因               
 §先從教育課程開始               
 §團體心理諮商的效果              
 §隱藏的課題             
●給父親的處方箋
 §位於空虛中心的父親                
 §登場父親的類型               
 §爸爸集團的目標                
●給守墓女兒的處方箋
 §察覺自身的憤怒               
 §罪惡感是必要經費                
 §尋找夥伴               
 §嘗試接受心理諮商              
 §說NO是給母親的優待                
 §與母親之間的關係能夠保持距離嗎？              

後記       
 

前言

「守墓的事就交給妳了」的咒文

　　八月十五日的正午時分，當電視傳來整點報時的同時，畫面正播映著低聲默禱人們的身影。從一九四五年的那一天（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二戰結束）之後已過了六十餘年。可是對電視畫面中緊閉雙眼、雙手合掌的那些家屬們而言，在他們心中迴盪的，卻是宛如時間靜止般對死者的追憶。不，正確來說是無法成為回憶而又記憶猶新的失落感與悼念。同一時間，在全國有許多人們一面擦拭著汗水一面踏出家門前往掃墓。在農曆盂蘭盆節這一天，也是整個日本列島瀰漫著追悼死者氣氛的一天。

　　在艷陽高照的盛夏酷暑中，掃墓的人割除墓碑旁的雜草、清洗著墓石，然後拿著水桶從小池汲水，在墓碑前擺上鮮花、燈籠、蠟燭以及線香，喔對了，當然也少不了要帶火柴。如果不先將竹筒清洗乾淨後再裝滿清水，鮮花很快就會枯萎……。這是每年返鄉時到處可見的掃墓景象。從祖父母那一代到父母親這一代，帶頭掃墓的人也換人了，總有一天這項任務會由弟弟所繼承吧！到那時候，我又會是如何呢？繞著墓碑轉，我的思緒愈想愈遠，到考慮自己的死亡，然後跳到了死後的世界。

　　我試著想像了一下，倘若弟弟沒有出生的話，這個從小時候起就不可或缺、理所當然延續至今的盂蘭盆節習俗，現在會又是什麼情況呢？即使到了現在，為了讓孩子繼承父親的職業而及早規劃好孩子的將來等情況早就見多不怪了。比方說，在歌舞伎的世界就是最好的例子。平凡如我，在弟弟尚未出生之前，雙親也曾暗地期待我將來能夠繼承家業。對於繼承家業這種事感到非常厭惡的我，甚至還曾認真地思索過有在法理上有沒有可能可以不要繼承。

　　然而就在我國中三年級那年的四月，小我十五歲的弟弟誕生了。當時我突然而來的如釋重負感，就像是眼前突然出現出一片光明般，至今回想起來仍然強烈而清晰。對父親來說，他盼望已久的長男終於誕生，在欣喜萬分之下，當天就買了一根鯉魚旗長竿並把它扛回家。父親那時的身影，當時甚至還成了左鄰右舍們熱門討論的話題。毋庸置疑地，父親的價值觀就是建立在長子繼承制上；而另一方面，我也因此擺脫了繼承家業的束縛。

　　目前我經營一家「原宿心理諮商所」，前來諮商的女性不單是居住在首都圈的人，也有不少患者是從外地搭飛機當天來回。因為要是過夜的話，就會被丈夫與婆婆發現自己去做過心理諮商。這位居住在某縣的五十歲女性是長媳，她原以為長子繼承是舊民法的遺風，但事情卻非如此。直到現在，每逢盂蘭盆節及新年，丈夫的兄弟一家人就會前來，她不但三餐都得下廚，就連鋪棉被和收拾床鋪也全都由她一手包辦。同時，她還得為了準備多達十八人份的餐點忙得暈頭轉向，而這些都是每年的例行活動。不僅如此，擦拭佛堂、清掃墓碑也都馬虎不得。而她的獨生女罹患飲食障礙，因此她開始前來詢求諮詢。

　　她的獨生女從小就是她發牢騷的唯一聽眾。她不想讓將來繼承家業的女兒與自己有相同的遭遇，然而丈夫卻當她的意見是耳邊風，甚至認為自己盡到做長子的義務，是父母與兄弟心中的驕傲。因此對她來說，只有女兒是站在她這邊的。等到女兒罹患飲食障礙後，女兒才對她說：「我不想過跟媽媽一樣的人生」、「我沒辦法當個跟媽媽一樣完美的家庭主婦」、「我不想守著這個家的墓就此一生」。這時，我記得我反問她說：「守護墓碑？是指守墓的意思嗎？」

　　守墓人


　　「守墓人」一詞聽起來像是過去的亡靈般，睽違數年之後，我又再度聽這個詞。當時我正在接受某雜誌的採訪，主題是「如何讓母親與女兒和睦相處」。

　　一般雜誌大多是由編輯與撰稿者一同前來採訪，但這本雜誌的編輯則是單獨前來。從她工作時的每個細節上，處處展現出三十五歲以上女性特有的沉著與俐落。她調好錄音機後，從容地遞給我一份問卷調查的資料。「這位母親甚至連女兒在應徵工作時也會插手，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辦才好？」她一邊讀著讀者的問卷，一邊提問。這個企劃的催生，聽說由於來自全國各地「不知如何與母親相處」的讀者信件如雪花般地寄來的關係。這本雜誌與以流行服飾為主的粉領族時尚雜誌雖有所區隔，卻是一本品味高尚的雜誌，以二十五歲到四十歲職場女性為主要讀者群。

　　我針對每個問題做詳細的回答。當所有問題全都回答完之後，我不自覺地嘆了口氣。「為什麼這些讀者要這麼防衛自己的母親？啊，這一段能不能不要錄進去，應該沒問題吧？」我不由得地脫口問道。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向我鞠躬並道聲「辛苦您了！」接著迅速地收拾好錄音機，拍了幾張照片之後，面向我緩緩地說道：

　　「其實……我也有這方面的困擾……」

　　啊，這種情況似曾相識。我不知遇過多少次這種場面。事實上，這並不是頭一次有採訪者向我坦白所採訪的內容與自身狀況類似的案例。至於是出自採訪者本身對此議題的關心或者只是偶然，就不得而知了。

　　這位單身的編輯是公司的正式職員，在工作上相當積極且勤奮，她的老家雖位在東京都內，可是她一年卻只回老家幾次而已。

　　「妳老家該不會是位在X市吧……」我開玩笑地隨口說出一個地名，沒想到她卻一臉驚訝地說「賓果！猜對了！」我們兩人也因此意氣相投了起來，把剩下的時間全都用在聽她講述自己的成長。

　　她的父親自市公所退休後，就與母親兩人住在老家。不出我所料，她的父親也是家中長子。她家的房子屋齡超過一百年，是一棟建築在代代相傳的土地上，屋內也有好幾間鋪有塌塌米房間的建築。直到現在，每當舉辦法事時，他們仍會取下屋內的拉門與隔扇，與親戚們一起用餐。她父親早在任職於市公所時期開始，每天總是準時五點半就下班回家；假日時，一大早就開始在庭院的菜園裡專心栽種蔬菜。這樣一個個性沉靜，將守護祖先傳下來的土地與倉庫視為自己本分的父親，卻沒有絲毫的野心。她從小就常聽到父親態度從容地告訴她「我從出生以來就生長在這塊土地上，將來死後我也要葬在這裡」的話。

　　另一方面，是家中的獨生女的她，從小母親就會說「人生就是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個女人如果沒有經濟能力，是萬萬不能」。這句話她聽都快聽膩了。母親總是毫無怨言地做完堆積如山的家事，個性開朗且精神奕奕的母親，是她非常尊敬的對象，直到她就業的時候。

　　母親給的一記重擊

　　母親在得知她獲得出版社錄取之後雖然相當高興，但在她滿二十七歲以後，在態度上突然有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原以為母親是想問她「身邊有沒有不錯的對象？」沒想到卻是因她持續加班工作，開始埋怨起她的公司「居然讓適婚年齡的女孩加班熬夜，真是太不可理喻了！」之後，雖然母親不再過問她下班時間，不過對她的監視卻愈來愈緊迫，直到有一天終於爆發了。「妳到底有何打算？妳到底要到幾歲才肯結婚？」

　　那是從小到大，她從未見在母親臉上見過的震怒表情。沒想到以前那個曾鼓勵她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母親，竟然會脫口而出「女人的一生終究還是要結婚！」她認為自己被母親狠狠地給背叛，決定在三天後搬到市中心的小套房。

　　她在窺知母親真正的心意之後，態度一直小心翼翼，避免與母親斷然決裂，改採不會刺激母親的方式保持往來。三十三歲的她，交了一個外國男友。為了給母親一個驚喜，她沒有事先告知家人就帶著男友回老家。在結束氣氛融洽的聚會回到公寓後，她總算鬆了一口氣，卻沒想到接到母親打來的電話。在電話那頭的母親大聲哭叫：「要是我的孫子是個混血兒，妳要我拿什麼臉去面對那些親戚？」而父親只是一如往常地坐在一旁，不做任何調停。

　　自從那次事件以來，她根本就不想回老家。然而有一天，母親突然寄來一大堆聊表問候的蔬菜。她想丟掉，心中卻生出一股罪惡感，但就算吃了也不會覺得好吃。每當看箱子裡的那堆芋頭山，她心中就會感到一陣厭惡。在祖父第十三年的忌日當天，她回到了久違的老家。母親在親戚們面前展現高超的演技，演出親子和樂融融的畫面。在法事順利結束後，正當她要回家時，母親很快地湊近她身邊，在她耳邊小聲地說：

　　「我不會再干涉妳的生活了，只不過在我們往生之後，守墓的事就交給妳了。」

　　她像是突然遭到一記重擊般，感到眼前一陣暈眩。

　　「呼──，說出來後感覺輕鬆多了。我好像做了一次免費的心理諮商，真是不好意思。」

　　她說完後露出一臉神清氣爽的表情。那本雜誌的訪談內容我已經記不得了，不過每當想起那位編輯，我腦中就會浮現出「守墓女兒」一詞。我想，有這種遭遇的一定不只有她一人。應該還有更多困擾於與母親之間難以明狀的關係，卻又充滿罪惡感的女性。這些以戰後嬰兒潮（戰後嬰兒潮世代）為主的母親，為什麼會變成讓女兒們痛苦萬分的龐大重擔呢？在本書當中，我將根據自身從事心理諮商的經驗，具體介紹守墓女兒們的種種苦惱。透過描寫這些守墓女兒的故事，必定能夠反映出母親們的形象。倘若本書能夠成為解開各位讀者們母女關係的一大金鑰，這將是筆者最大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