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人知的日本面容

不為人知的日本面容
定價:320
NT $ 145 ~ 282
 

內容簡介

從文學理論、旅行文學、民俗學記錄等多重角度切入
交雜自然描寫、記錄民俗傳說、追悼日本傳統物事等內容
明治時代最具代表性的日本文化觀察
《不為人知的日本面容》(Glimpses of Unfamilar Japan)
繁體中文譯本首度登場

  小泉八雲是(明治時代)當時最能理解日本的外國人—日本民俗學之父柳田國男

  派屈克.拉夫卡迪奧.赫恩(Patrick Lafcadio Hearn),一八五○年出生於希臘愛奧尼亞群島,父親為英國愛爾蘭人,當時駐軍在希臘,母親則為希臘人。或許這個名字對中文讀者有些許陌生,但赫恩在四十歲那年,也就是一八九○年(明治二十三),踏上日本這塊土地,與日本女性結婚,並在一八九六年歸化日本,改名小泉八雲。我相信比起赫恩這兩個字,小泉八雲與《怪談》這兩個辭彙,讀者或許曾經耳聞,甚至閱讀過《怪談》這本作品吧?赫恩的日本姓氏小泉,來自於夫人小泉節,八雲兩字則出於《古事記》中日本最古老的和歌,此詩歌詠日本眾神聚集之都,亦是許多神話的源泉—名喚「出雲」,即現在島根縣東部地區。

作者簡介

小泉八雲 (Patrick Lafcadio Hearn)

  小泉八雲 (Lafcadio Hearn 1850~1904 )是十九世紀末至二十世紀初的作家,其學識之淵博,涉獵典籍之廣,當世幾無出其右者。且復精通英、法、希、拉丁、及西班牙、希伯來等語,故翻譯介紹之作亦多。在促進東西文化交流與相互瞭解上,可說是近百年來最有貢獻的人之一。於一八五0年出生於希臘愛奧尼亞群島中之留開底奧島(Leucadia),父為愛爾蘭人,母為希臘人,幼時父母即告仳離,輾轉在愛爾蘭、英國、法國受教育。一八六九年赴美,僅靠作零工及為報紙寫文章為生。一八九0年赴日,娶日婦,入日籍,改名小泉八雲,初在一家女子學院任教,後為東京帝大所羅致,開英國文學講座。一九0四年九月二十六日因為工作過度及受排擠,憂憤而死於東京寓中。

譯者簡介

王憶雲

  台南人,日本京都大學文學博士,現為致理技術學院助理教授。專攻日本近代文學,時代集中於明治、大正年間,特別偏好小說以及評論。曾任日本京都大學兼任講師、台北市立成功高中兼任教師。

 

目錄

導讀
赫恩∕八雲—異文化的觀察與愛戀

1. 英語教師日記選粹FROM THE DIARY OF AN ENGLISH TEACHER
2. 日本海沿岸之旅BY THE JAPANESE SEA
3. 從伯耆訪隱岐FROM HOKI TO OKI
4. 妖怪與幽靈OF GHOSTS AND GOBLINS
5. 日本人的微笑THE JAPANESE SMILE
6. 出雲,再見!SAYONARA!

特?收錄
再訪出雲 Notes of a Trip to Izumo

 

專文解說

小泉八雲是(明治時代)當時最能理解日本的外國人—日本民俗學之父柳田國男

  派屈克.拉夫卡迪奧.赫恩(Patrick Lafcadio Hearn),一八五○年出生於希臘愛奧尼亞群島,父親為英國愛爾蘭人,當時駐軍在希臘,母親則為希臘人。或許這個名字對中文讀者有些許陌生,但赫恩在四十歲那年,也就是一八九○年(明治二十三),踏上日本這塊土地,與日本女性結婚,並在一八九六年歸化日本,改名小泉八雲。我相信比起赫恩這兩個字,小泉八雲與《怪談》這兩個辭彙,讀者或許曾經耳聞,甚至閱讀過《怪談》這本作品吧?赫恩的日本姓氏小泉,來自於夫人小泉節,八雲兩字則出於《古事記》中日本最古老的和歌,此詩歌詠日本眾神聚集之都,亦是許多神話的源泉—名喚「出雲」,即現在島根縣東部地區。

  由於父母離異,加上父親後來派駐印度,赫恩從小便過著遷居各地的生活:從希臘到愛爾蘭、英格蘭,再移民到美國,辛辛那提、紐奧良,接著是西印度群島。他對文學的夢想確立於美國時期,在紐奧良大量閱讀東洋文化以及古代藝術文獻,累積相關知識,之後的西印度群島生活則讓他的民俗學素養獲得實際成長的土壤。經過了這些歷練,赫恩來到了日本橫濱,踏上神秘的東方土地。

  然而,橫濱不過是他往後能夠留下日本文化詳實記錄的一個起點。赫恩抵達日本後,靠著張伯倫(Basil Hall Chamberlain)等相關人士的斡旋得以遠赴眾神的國度—出雲任教,一年多後轉往熊本繼續教師工作。離開熊本以後,赫恩來到外國人聚集之地神戶,撰寫報紙社論,之後同樣靠著張伯倫以及當時帝國大學校長外山正一的努力,赫恩回到關東地方,擔任東京帝國大學教授,獲邀講授英國文學。這時候的赫恩,經歷了記者、教師、批評家,結晶成為英國文學學者。不過赫恩在東大的課程中,講述的內容除了英國文學,也兼及美、法兩國文學,或許以比較文學研究稱之較為恰當。

  不過,由於赫恩校內最大的支持者外山正一逝世,加上被帝大其他教師孤立,因而遭致解聘。儘管愛戴赫恩的學生隨即發起留任運動,迫使新任校長井上哲次郎與赫恩重新交涉,但赫恩依然拒絕了校方所提出的惡劣妥協條件。離開帝國大學的隔年獲得早稻田大學的邀請,再執教鞭,不過實際在早大的授課只有三十多天,便因心臟病去世,埋骨於東京雜司谷墓地,這一年,赫恩五十四歲。

  日本民俗學之父柳田國男認為,赫恩是當時最能理解日本的外國人,本書第五章〈日本人的微笑〉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為日本人展現了日本人自己不曾意識的情緒特質有其研究的必要。時至今日,〈日本人的微笑〉仍是多數日本人閱讀並深有所感的傑作,而它出自於一個外國人之手,象徵赫恩留下的遺產價值是多麼巨大。赫恩的作品擁有多種面向,文學理論、旅行文學、民俗學記錄等等,而他與日本有關的著作,根據學者森亮教授的看法,最重要的是《不為人知的日本面容》(Glimpses of Unfamiliar Japan)兩冊以及《心》、《怪談》。

  而赫恩的的作品的日文翻譯儘管在他死後才問世,但並非間隔了一段漫長的時間。一九二○年代就有赫恩的學生所注解的英日對譯版本《小泉八雲文集》,《小泉八雲全集》也在二○年代後半由第一書房出版,共十八冊,自此之後各種譯本、選集不斷問世,最新的是九○年代講談社學術文庫的《小泉八雲名作選集》,由東京大學名譽教授平川祐弘先生編輯,系列共有六本。根據重譯以及各種編選版本的出版數量來看,日本人對赫恩∕八雲的閱讀、研究至今從未間斷。

  明治日本的不為人知

  一八九四年九月,《不為人知的日本面容》一書由Houghton Mifflin出版社在紐約以及波士頓發行,是赫恩來日後約四年半的時間所交出的第一部日本研究專書,收錄的作品數量(二十七篇)與整體頁數(七百頁)均相當驚人,出版後深獲美國讀者好評,三個多月即增刷三次。《不為人知的日本面容》從〈踏上東洋土地的那天〉開始,結束於本書所收錄的〈出雲,再見!〉一篇,除了前三章的場景不在出雲以外,其餘二十四篇全是描述出雲以及周邊地方的風土民情,我們可以說,松江中學的教職,提供赫恩了一個認識日本的特殊可能,這個日本正處於明治維新後積極西化與傳統之間掙扎。赫恩因生涯最後的教職而認識的知交好友,也是日本近代文學小說論之父的坪內逍遙對此書的評價如下:

  《不為人知的日本面容》是他在日本的著作中最早的一本,但正因是描述最初的感受,而有種特別的氛圍。一旦讀過這位出雲中學教師的日記,不論是什麼樣的人,都會對他產生敬愛之情。你可以看見他的人格是多麼溫厚謙和,對心靈的直覺是多麼優秀,觀察事物的能力又是多麼出類拔萃。

  這是坪內逍遙幫田部隆次《小泉八雲》一書所撰寫的序,後來收錄在第一書房版《小泉八雲全集.別冊》中,坪內逍遙具體點出了赫恩之所以能寫出動人文化觀察的關鍵。性格、感受力,加上以理性為基礎的觀察力,在這本交雜自然描寫、記錄民俗傳說、追悼日本傳統物事的大作之中,展露無遺。赫恩於年幼時代曾習法語,到西印度群島後不久後習慣克李奧語(Creole),還學了點西班牙語。赫恩抵達日本時,原本也打算學習日語,卻發現日語出乎意料地困難,而放棄有系統的學習方式,不過,赫恩在寫作時,還是盡可能使用拼音表記日本的獨特事物,針對歐美讀者無法了解的文化差異也會在注釋中詳細解釋。毫無疑問地,《不為人知的日本面容》做為一則文化比較論,具有其不可取代的重要性,它跳脫了當時外國人對東方的茶餘飯後雜談以興趣本位為主的輕浮,而且與《怪談》一書,在性質上有所差異。

  譯者從第二冊的十二篇中,選出六篇作品全譯,再加上當時只在雜誌〈大西洋評論〉(Atlantic Monthly)上發表,並未收錄於專書的〈再訪出雲〉一篇,試圖展示一條清晰的時間軸,主線乃從赫恩抵達松江,赴任教職的那天開始,到為了轉任熊本第五高中而離開松江,再補上五年後赫恩重回出雲一地的所見所感,儘管形式上是本「選集」,但仍希望能呈現「歐美的外來者∕赫恩」與「東洋日本神話之地∕出雲」的深層交流,並提供中文讀者一個橫跨明治時代日本教育、民俗、土地、傳說的綜合面貌,在這些豐富的種種面向中,存在著讓我們反思二十一世界現況的可能性。

  本書第一章〈英語教師日記選粹〉無疑就是一個具有各種閱讀可能,由二十四個小章節所組成的龐然大物。日記談及松江一地的風俗民情、日本學生的學習環境、比較東西教育方針的不同等等。我們可以在日記看到,赫恩即使是在教師的休息時間,處於眾人無聲的沉默之中,依然能夠敏銳察覺人與人之間的共通情緒,觀察並體會日本人的內心世界,感受性之強烈,相當驚人。由於此篇內容廣泛,篇幅亦長,導致收錄本篇完整譯文的出版品實為少數。舉例來說,角川文庫版《新編日本的面容》便只有選譯三分之一左右的內容,此可視為譯者池田雅之教授的割捨,畢竟此書只是兩冊厚重書籍的精華;大陸百花文藝出版社的簡體譯本《小泉八雲散文集》所收錄的〈一個英語教師的日記摘抄〉則是不及原文的四分之一,選譯的內容過於肆意,令人無法苟同。張伯倫稱讚此篇有著「簡樸的敘事,加上極為自然卻又讓人意外的破局,我認為它擁有著令人驚嘆的藝術性」,這藝術性,終究必須透過一個整體才能有所具體的理解。在注釋部分,講談社版《明治日本的面容》收錄平川教授關於此章的詳細注解,這些註解代表著赫恩研究近來的相關成果,譯者在翻譯過程除了參考其內容以外,並以學術引用的角度,同時將寶貴的資料介紹給中文讀者。或許讀者會驚訝第一章注釋的數量與他章的差異,但這一章就像是額外的一則導論,等本書讀者進入赫恩以及注釋引導出來的世界觀以後,譯者相信,文本詮釋的自由能夠重新回到讀者手上。

  另一方面,〈英語教師日記選粹〉雖名為日記,但赫恩並非單純地詳實記述己身所見所聞,而是經過耐人尋味的「加工」,也就是虛構,部分在本文注解中提及的,此處便不再贅述。赫恩的虛構最為人知的部分,乃是本篇日記以學生橫木富三郎的死亡與追悼會為結尾,敘述相當細膩而且動人,為赫恩在松江的教育工作畫上了完美的休止符。不過橫木死於一九八一年(明治二十四),法會於十二月十七日舉行,事實上赫恩在十一月十五日即已離開松江,前往熊本;追悼會詳細的情況,是由小豆澤(藤崎)八三郎以英文書信向赫恩報告的。從這裡我們可以知道,真正的日記不過是〈英語教師日記選粹〉的材料,這些原石還需要點時間,加上赫恩的一番手腳,才成為的一名外國人教師的書寫結晶。

  旅行與故事

  赫恩對於日本的觀察,除了以田野調查方式深深融入日本生活以外(赫恩愛穿和服,對於榻榻米上正座也頗有心得),學者牧野陽子認為,最重要的部分是他並不是個典型的十九世紀西歐人,他並未對自己的基督教文明抱持絕對的優越感,也不認為基督教文明凌駕於東方的神秘之上。他對日本的濃烈喜愛是另外一個關鍵,特別是本書介紹的松江時期,赫恩有著必須把日本描寫成美麗無暇的衝動,我們幾乎只能看到他手舞足蹈的歌頌,儘管歌頌巨細靡遺,卻也遭到過度美化日本物事的批評。譯者認為,但如果沒有某種程度的迷戀,赫恩的觀察便可能無法如此細膩,更何況他所描寫的,是個時代夾縫中充滿對過往懷念的光景,那與他於希臘出生,漂泊諸國的身世,難分難捨。

  所以我們才能夠看到像是第二章〈日本海沿岸之旅〉或是第三章〈從伯耆訪隱岐〉這種充滿民間信仰、習俗傳說的深度遊記。〈日本海沿岸之旅〉光是住宿在濱村的一個晚上,赫恩就筆錄了他人敘述的三個故事,先是旅館女侍娓娓道來自己失去丈夫的慘痛經驗,接著是鳥取地方的民間故事,棉被中的幽靈,最後則是亡靈對殺死自己的父親怒吼。旅途所見所聞,有其虛實,層層堆疊之上,再加上他人口述的故事,經過赫恩的筆下,他欲建構的神祕東方世界,帶著點鄉愁的色彩,頓時立體了起來。作者在人世與冥界之間穿梭,每個故事都具有獨立的可能性,亦具備著往後的作品《怪談》的特質,簡潔卻完整,但這裡與《怪談》不同的是,赫恩以盂蘭盆節的旅行時間軸串起所有的故事,最後用自己的夢做結,展現了獨特的風貌。

  此外,第三章拜訪隱岐的旅行並不屬於松江任教時期,而是赴任熊本之後的事情,是從熊本出發到日本關西地方,進而轉往隱岐,整個旅行將近兩個月的時光,而待在隱岐諸島的時間,剛好是兩個禮拜。此外,〈從伯耆訪隱岐〉最後兩小節關於松平直政祭典的描述,如同第一章對學生橫木富三郎追悼會的描述,亦非赫恩親身所聞,而是與好友西田千太郎的魚雁往返之中,由西田千太郎介紹的內容改編而成。

  第四章〈妖怪與幽靈〉較為單純,但也再次讓我們看到赫恩對民俗傳承的高度關心,雪女、大入道、山伏等日本妖怪,魑魅魍魎以至於地獄光景,皆濃縮成一篇佳作。第五章〈日本人的微笑〉又是另外一個頂點,先前已有提及,這是日本人讀過才會恍然大悟的一個特點,赫恩除了詳細的文化論述,認為這種微笑是日本人禮儀一環之外,當然,也用了三個故事來表現,儘管時至今日,有著此種特徵的日本人已經漸漸減少。第六章〈出雲,再見!〉是赫恩結束松江時期,眾人送行的燦爛光景。第七章〈再訪出雲〉則是赫恩以旅者的姿態回到出雲,重新踏上自己曾經深愛過的土地,觀察著動盪時代下的變與不變,與前幾章的內容比較,更能彰顯赫恩對日本的迷戀以及對古希臘的鄉愁。

  二十一世紀

  冬日來到松江市,嚴寒刺骨,吹著在日本海側土地無須意外的大雪。赫恩留下的足跡,現在成為松江市觀光文化路線最重要的一部分,除了小泉八雲紀念館、舊宅、銅像以外,還有許多赫恩作品提及的地點都立著八雲文學碑或是解說的看板。松江市觀光振興部所印製的「赫恩先生的松江步行地圖」詳細而精緻,能讓讀過赫恩作品的讀者用自己的雙腿,然後用自己眼睛觀看百年時差的光景。

  百年後的這個時代,就算你是外國人,也可以輕易拿著手機(不論是不是智慧型都有相機功能)或相機(不論單眼或數位消費機種)搭趟飛機、換個電車,自由來到這個城市按幾下快門,參考旅遊導覽、觀光景點的說明看板就能發表一篇部落格圖文並茂的遊記,文化衝擊一詞已經廉價到被人遺忘。當所有的資訊不過是複製的複製,不存在著去蕪存菁的過程,那麼對異文化的描述,不過只是狹義的個人經驗罷了—更何況個人已是扁平到人們自己毫無自覺。

  幸好,我們還能閱讀到用許多身分穿梭在日本傳統、歷史裂縫、民俗傳承的赫恩作品,裡頭有人說著故事,還有銳利獨到的批評。

日本國立京都大學文學研究科博士 王憶雲 專文解說

 

內容連載

第五章 日本人的微笑



那些透過小說或是羅曼史來吸收知識或是知曉世界上各種奇人異事者,依然模糊地認定東方文化比起西方更為嚴肅。此時此刻,比起這種主觀,得以從更高的視點做出判斷的人,會在比較兩者後發現,西方遠比東方嚴肅。而且,這種嚴肅莊重,或是與它相反的物事,不過近似於一種知識的時尚潮流罷了。事實上,這個問題與其他所有的課題相同,無法用相當於人類半數的「東」、「西」兩種區分法則來賦予正確的說明。如果想要科學一點,我們現在能做的最多只是普遍地調查某項事物,來做比較。至於此種比較背後所存在的極度複雜原因,我們卻無力給個令人滿意的說明。雖說如此,我們仍可以透過此種比較之一,比方說從英國人與日本人身上發現一些有趣的現象。

英國人是嚴肅的民族。這觀點已近乎是一項無庸置疑的常識。而且,不僅僅是表面上的嚴肅,而是深達人種性格根柢的一種嚴肅。然而,關於日本人的輕鬆自若,幾乎可以跟英國人的嚴肅相提並論,他們不管是表面或深層,都不夠嚴肅。而且,就算你把比較的對象換成不如英人般嚴肅的民族,這點依然成立。日本人正因為嚴肅的程度不足,反而能獲得隨之而來的幸福,在這個文明化的世界之中,最幸福的民族依然是日本人吧?我們這群嚴肅的西方諸國之民,很少覺得自己快樂,而事實上,我們並不夠清楚自己多麼嚴肅,更何況在這不斷擴張的工業生活的種種壓迫之下,往後我們究竟還會變得多麼嚴肅,知道這問題的答案肯定會讓我們不寒而慄。在不如西方人嚴肅的人種中長時間生活,能夠讓我們對於自己性格有更清楚的理解。我之所以做下這般結論,是因為我在日本鄉間生活將近三年之後,再次回到開港通商地神戶,回到英國人的社會,儘管其間不過數日。原來,英國腔的英文如此悅耳,讓我感動不已,這一點算是始料未及。儘管這種感動並未持續太久。我之所以回到那裡,乃是有購入兩三樣物品的需要。有位日本友人陪著我,對這位日本人來說,外國人居住區的生活觸目皆新,有如另外一個世界。這位朋友問了我一個非常有趣的問題:

「為什麼外國人臉上完全不見笑容呢?連您對外國人攀談的時候,都會笑容可掬,欠身示意,但那些外國人卻完全不笑,為什麼呢?」

這事實意味著,我已經徹底沒入日式的生活習慣,遠離了西洋生活。友人的疑問,讓我首次意識到自己的言行舉止原來是古怪萬分。我想,這可以是一則兩個民族間相互理解並非易事的絕佳例子,我們會極為自然地用自己的態度與動機,來推測對方的態度與動機,因此容易誤解對方。如果日人對於英人的莊重感到困惑,那英人也會說,他們不知道為什麼日人這麼輕浮。日人常說外人「板著臉孔」,而西方人則強烈鄙視「日本人的微笑」,懷疑這笑容是種虛偽的情感表現。事實上,有些人就斷定這種微笑了虛偽以外,什麼都不是。只有極少數具有觀察力的人察覺,「日本人的微笑」是個值得探討的謎題。我有一位同屬西方人的知己,居住在橫濱,他泰半的人生都在東方的諸多開港都市輾轉度過,是個值得真心敬愛的人物。他聽說我將前往日本鄉間居住,便在出發前跟我說了這段話:

「聽說你接下來打算研究日本人的生活,說不定你可以幫我解答某個謎題,那就是日本人的笑容,我完全無法理解。告訴你我眾多經驗中的其中之一。某天,我在橫濱騎馬正要下山,半路上發現有台沒載客的人力車,沿著彎道上從逆向的那側正要上山。那時,就算我即時勒馬大概也是來不及,但我想這倒也不是什麼特別危險的狀況,我也就沒動手拉住馬的韁繩,只是用日文對著車夫大喊,要他退到另一邊去。但是車夫並沒有移動位置,而是把人力車靠到彎道上高度較低的圍欄那邊去,這樣一來,車轅的部分就橫在道路中央。下坡的速度太快,馬來不及躲開,下一個瞬間,其中一根車轅就刺進了馬的肩膀。車夫毫髮無傷,我看著自己的馬鮮血淋漓,自然怒上心頭,捉著馬鞭的柄就往車夫的頭上敲。車夫卻只是盯著我的臉,笑容可掬,然後彎腰鞠躬。我現在都還可以清楚憶起他的微笑,那時只覺得是挨了那一下的是我自己。這個微笑讓我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前的憤怒頓時煙消雲散。你知道嗎,那是一種禮貌的笑容。但是這微笑到底意味著什麼?為什麼他非得要笑呢?我無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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