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一次「詩的散步」讀《誰要跟我去散步?》∕金波
自從收到林芳萍的這卷詩稿,不知讀了多少遍,讀著讀著就走進她的詩裡,玩味著詩裡的文字、聲音和顏色,一路走去,又回到以往的歲月:芳萍到北京來領「宋慶齡兒童文學獎」、我們相會在香港一起講課、還有那個冬天,我陪她遊覽北京天壇,吃北京的風味小吃……那些充滿詩意的回憶,其實都是由她的這卷詩稿引起的。
那次在香港,我有幸聽芳萍講兒歌和童詩,她教態大方,內容生動,整個課堂氣氛自由快樂,大家好像走進了詩的樂園。課後我們在校園裡散步,還常常就詩歌創作和教學問題不斷切磋,那次的教學經歷,讓我們在不經意間離詩更近了。
這次讀了她的《誰要跟我去散步》,我又感受到了一次「詩的散步」。
我一面讀這些詩,一面在心中默默和她交談,我問:「是靈感一直跟隨著你呢,還是你在尋找靈感呢?」
我在她的這部詩稿裡,不時的遇到那些綠樹和紅花,高山和海洋,小巷和燈光,鳥鳴蟲嘶,晚風夕陽……這一切,都以它們最為歡快的姿態呈現在她的詩裡。因此,我在想,她的詩一直在尋找著那些美的精靈,而這些美的精靈也一直在尋找一個棲息的處所,於是便有了這些詩。
芳萍和這個世界有著一種和諧相處,物我兩忘的際遇,她無論是仰望藍天,還是俯看草地,總能感受到那裡彌漫著的爽氣清氛。她是以這樣的目光凝神望著這個世界的:
你看著我,
我看著你,
在我的眼睛裡,
有一個微笑的你;
在你的眼睛裡,
我看見了微笑的自己。
──《眼睛》
我喜歡她這具有親和力的澄澈的目光,它閃爍著純淨、溫暖的色澤,讓靈魂靜謐。在我看來,這足以喚起對美好生命的渴求。於是,我們在「詩的散步」中,我聽見她說:「走吧!走吧!∕到最高的山上──∕看美麗的花;∕到最藍的海洋──∕聽貝殼說話;∕到最遠的地方──∕想念我的家!」(〈最遠的地方〉)啊,那「想念」的情愫,是心靈最柔軟的地方。她想起了商店裡的新鞋子「想陪我∕一起走路,∕一起散步,∕一起去旅行」(〈新鞋子〉)而「旅行的我,像陣風,∕飄向西,飄向東;∕旅行的我,像朵雲,∕走一走,停一停;∕
旅行的我,像星星,∕眨著好奇的大眼睛!」(〈旅行的我〉)好奇是孩子的天性。因為好奇,他們勤於觀察,敏於發現。她發現著「雨的樣子,變變變」(〈雨的樣子〉)她發現了「五月的花……特別香,∕特別紅──∕那是媽媽的笑容!」(〈五月的花〉)她走進〈夏日音樂廳〉,諦聽著遠遠近近的千聲萬籟,傾聽著〈小葉子的話〉,傾聽著「畫跟我說悄悄話……」(〈看畫展〉)……我在她的詩裡散步,一路有「風兒」、「夕陽」、「花香」、「影子」陪伴著,那散步也就多了許多情趣。
我全身心沉酣在她的詩情畫意中,讓我又一次感受著寧靜與平和。這是閱讀芳萍詩歌的一種姿態。我沉浸在這種感受中,並不想急於去領悟。但它已保存在記憶中,日後重溫,或稍作思考,又會尋繹出許多新的意蘊。
在未來的日子裡,我還會在她的詩裡散步。
(本文作者為大陸兒童文學作家)
作者序
你還記得我的歌嗎?∕林芳萍
我的第一本兒歌處女作是這樣誕生的:那時的我,剛從美國唸完書回來,立志要當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於是,不顧父母的反對,在新竹的眷村租了一個加蓋的小房間,執意要做一個作家!我的鄰居有一個四歲的小女孩。她叫做孟萱。
孟萱很快就發現我是一個最好的玩伴,她的媽媽和姥姥也很快就發現我是一個最好的褓姆。常常,我才聽見她們拉著大嗓門喊著:「去找隔壁的阿姨玩!」沒多久,大人開車出門的引擎聲和孟萱的敲門聲,就會同時響起!
有一天,我很驚愕的發現,已經四歲的孟萱居然連猴子和大象都分不清楚,內心頓時凜然湧起一股「匹夫有責、捨我其誰」的責任感。當時我正打算參加一項文學獎比賽,小試身手。要寫什麼呢?我想到了這世上最親愛的兩個人:阿公和阿嬤。我多想重新變回那個在阿公阿嬤身邊、無憂無慮玩耍的孩子啊……我決定要寫一系列的遊戲兒歌,用兒歌一次達成雙重任務:重返我的童年及拯救孟萱!
每完成一首作品,孟萱總是我的第一個讀者。雖然這些童玩遊戲,她好像一項都沒玩過,但總會被那些聲音的韻律吸引。有一次,我剛完成一首〈吹泡泡〉,臨機隨性的加上了簡單的律動,邊比邊唸給她聽:「水果泡泡,滿天跑。大西瓜,水蜜桃,一顆一顆小葡萄……啵啵啵!不見了,是誰偷吃掉?」
一個安靜的午後,我一個人在家。突然聽見孟萱稚嫩的聲音,風鈴般輕輕脆脆響起來。她正一字不漏的唸著這首〈吹泡泡〉給她的媽媽聽!隔著紅瓦牆,我雖然看不見她的樣子,但是我可以想像她邊唸邊比動作給媽媽看的樣子。那是我聽過最動人的聲音。一個四歲的孩子很自信、很開心的唸我的兒歌的聲音。
從此,我對兒歌就一路愛不釋手、情有獨鍾,一直寫到了現在。我愛兒歌的單純,因為只有用反璞歸真的情感,才能去貼近一群最純淨的孩子。我愛兒歌的熱情,因為在兒歌的天地裡,可以用文字盡情的「親親」、「抱抱」,彌補在成人世界裡的收斂與含蓄。簡單的說,在創作兒歌的時候,我可以理直氣壯的呼喚出內心的那個孩子,不必害怕被別人當做一個長不大的侏儒。然而儘管我可以躲在我的作品裡拒絕成長,讀我作品的孩子,卻一個個悄悄的長大成熟了。當年那個小孟萱,現在應該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吧?她還會記得我寫的兒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