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1
超時空報馬仔
時間是抽象的,而存於時間中的人物對兒童來說是模糊的。我們曾經研究學童對一些叫得出名號的歷史人物有多認識,結果發現,對兒童來說,這些人物是故事中的主角。以媽祖和關公為例,多數孩子見他們在廟裡端正坐著,接受善男信女膜拜,雖讀過一點三國演義以及課本中林默娘的事跡,還是不很確定他們是真人,更不用說人、神之分。當輔以照片,大多數學童則以外貌,如鬍鬚、衣著、髮型判斷誰最有年紀,忘了他們的時空背景。
事實上,人物、事件與背景是歷史和故事都必須有的元素。歷史與故事的差異不大,這也是歷史吸引人,可以不斷的被轉化成電視劇、電影甚至電玩的原因。不過,當故事說:「從前,從前……」,對說故事和聽故事的人來說,只是一個開場,但對歷史來說,那就是學問了。在時空條件下,根據史料,詮釋歷史事件的原因和影響是讀歷史需要的訓練。當然,這當中避不開詮釋者受本身條件的影響。就像在歐洲重要博物館中有許多聖母瑪利亞的畫像。由瑪莉亞身上的穿著,可以看出畫家所處的年代以及當時有的顏料。十三世紀畫家給世紀初的瑪利亞穿上十三世紀的衣服,十五世紀畫家則給她穿十五世紀的衣服。我們讀歷史也會以今釋古。
但是對兒童來說,今古不分外,他們也不容易分辨傳說、故事與史實。因此閱讀歷史更顯其重要性。閱讀歷史,一方面在認識前人的作為,對世界各地、各種文化與其變遷有所認識。另一方面認識時序脈絡、空間因素和歷史事件的關係,進而理解不同世代的人對同一事件可能會有物換星移,很不一樣的見解,例如不同時代所撰寫秦始皇的功與過。不過讀史最重要的是,認識自己與歷史的關係,不論是解釋歷史或是以史為鑑。這大概是歷史教育的至終目標。
【可能小學的愛台灣任務】寫的是荷蘭、鄭成功、劉銘傳和日治時代的台灣。作者王文華以故事說歷史,其中有真人真事,也有虛擬的人,還有作者自己的解釋以為串場,將史料連結,讓學生更生動有趣的閱讀。而為幫助學生不至於只見故事不見史,作者整理與設計了「超時空報馬仔」,把與故事有關的史料一併呈現。兩相對照閱讀下,我們期許小讀者認識自己生長的土地,是許多有活力、勇敢、視野寬廣的前人生活過的地方。更期許小讀者慢慢養成多元的觀點,學著解釋這些過去與自己的關係,找著自己安身立命的根基。
柯華葳
(本文作者為中央大學學習與教學研究所教授)
推薦序2
愛台灣,從認識台灣開始
「深耕本土、迎向世界」,是台灣主體教育的重要理念。新一代不能只對唐堯虞舜夏商周倒背如流,卻對台灣的荷西、明鄭、清領、日治搞不清楚;新一代不能只知道拿破崙、羅斯福,卻沒聽過有「鄭氏諸葛」之稱的陳永華,或是對台灣近代化有重大影響的沈葆楨。
認識台灣,是一種尋根的歷程,是一種情感的附依,更是一種歷史感的接軌。
我們教育下一代要對在台灣這塊土地的人民同等尊重、兼容並蓄,可知台灣不論在哪個時代,早就同時存在不同類型的文化。多元文化的擦撞與妥協、衝突與融合,早已是台灣歷史的一大特色。
我們教育下一代要有國際觀、放眼世界,可知台灣這個海島資源有限,每個時代都與外界關係密切,重視貿易、國際競逐,早已是台灣歷史的重要一頁。
歷史絕不只是寫「死人的東西」,它活生生的與我們文化、思想、行為、生活產生交互作用。生為台灣人,認識台灣本來就不需要理由,如果需要,那麼,我們或許可以這樣說:「它告訴我們這塊土地的故事,它的過去,正不斷影響我們的現在和未來!」
然而,許多孩子只要一聽到歷史就想打瞌睡,除了教科書上堆砌著無聊的年代、人名、地名外,歷史的長河被壓縮成重要的大事件記,一兩頁就道盡數十、數百甚至數千年的光陰流轉,難以讓讀者產生感動,更遑論貼近這片土地的共鳴。
很慶幸的有這套專門為孩子寫的台灣史,作者以文學的形式描繪歷史,不僅在敘述上充滿懸疑的故事、冒險的情節,容易讓孩子產生閱讀的樂趣;另一方面,作者各選定荷西、明鄭、清領、日治四個時期的某一段史實,透過兩個主角的跨時空體驗,能讓讀者身歷其境,腦中勾勒出活跳跳的畫面,有助於現場感的沉浸、對過往同情的理解。相較於一般台灣史故事的寫法,本套書雖然以較長的篇幅,描述類似斷代的生活故事,但對孩子而言,激發對史實的興趣、提煉深刻的思考,都比灌輸知識更有意義。
愛台灣的第一步,無疑從認識台灣開始。孩子學習台灣史,對台灣的關懷與熱情將更有著落,對土地的尊敬與謙虛將更為踏實;而要讓孩子「自動自發」認識台灣史,那就給他一套好看、充實又深刻的台灣史故事吧!
林玫伶
(本文作者為台北市明德國小校長.兒童文學作家)
作者的話
台灣歷史百萬小學堂
「歡迎光臨!」對面的白髮爺爺,手裡的枴杖上刻著VOC。
我心裡一陣奇怪,歡迎什麼呀?
「你有三次求救機會,call out,現場民調或是翻書找答。」
「這……這是百萬小學堂?」
「不,」右手邊的爺爺穿著盔甲,「是台灣歷史百萬小學堂。」
「可是我沒報名?」
「既來之則安之。」盔甲爺爺說,「第一題我問你,請想像出四百年前的台灣。」
「四百年前的台灣雞會生蛋,鳥會拉屎,對了,還有很多喔喔喔的印第安人出來。」
盔甲爺爺搖搖頭:「印第安人在美國,台灣的是平埔族。」
「是是是,」我重新再想一遍:
「四百年前,台灣島上,原始森林密佈,平原上梅花鹿成群,島上居民怡然自然,那時的天是藍的,地是綠的,藍汪汪,綠油油。
對了,四百年前,海盜顏思齊把台灣當成基地,躲官兵、藏寶物,不過,顏思齊不厲害,厲害的是他手下的鄭芝龍。鄭芝龍有經營管理的頭腦,把打家劫舍的海盜船隊,整隊投降明朝,當起水師,在明朝與清兵爭天下的年代,鄭芝龍在福建與台灣、日本間,迅速擴張自己的力量,想要在台灣附近經商的船隊,不管是漢人還是西洋人,都得聽他的話。」
我一口氣說完,兩個爺爺很高興:「你懂了,可以開始了。」
「現在才開始?」
「第一題來啦,沈葆楨來台灣,為什麼台灣的羅漢腳仔都很高興?
一 沈葆楨開山撫番,開闢三條東西橫貫步道。
二 沈葆楨建砲台防範日本,像億載金城。
三 沈葆楨請清廷廢掉禁止人民來台令。」
「嗯,這個嘛……是一嗎?」
白髮爺爺搖搖頭。
「難道是二?」
盔甲爺爺笑一笑。
「不會是三吧?」
左手邊還有個爺爺打瞌睡。
我想不出來:「我要CALL OUT。」
我拿出手機趕快撥給爸爸,他對台灣歷史熟。可是我爸手機沒開。
我再撥給我們學校校長,他年高德劭,對台灣一定也……
……嘟……嘟……這是空號,請重新撥號……
「時間快到了。」白髮爺爺提醒我。
我靈機一動:「我撥給誰都可以嗎?」
他點點頭。
「請問您電話幾號?」
白髮爺爺沒料到這一招,他笑了:「我直接告訴你吧,是三,廢掉禁令,沿海婦女可以來台灣,羅漢腳仔也能娶媳婦,大家都高興。」
「好啦,第二題來了,」盔甲爺爺拍一下桌子,「下列物品,哪樣是台灣最早的世界第一?樟腦、筆電、腳踏車、網球拍、鹿皮或蔗糖。」
「不公平,哪有一次給這麼多選項。」
盔甲爺爺又拍了一下桌子,桌子垮了。
「想當可能小學五年級社會科老師,就得闖過小學堂。」
「我……」我想不出來,「我要求救,民調。」
「你調吧!」他坐回去,翹著腿,抖呀抖的,椅子現在也岌岌可危。
「選一的請舉手。」
二個爺爺舉手;第三個在點頭,點頭不是贊成,因為他在打瞌睡。
「能請他認真一點,不要再……再睡了?」我指指瞌睡爺爺。
「我們只問自己,不管別人。」
「那,選二的請舉手。」
又是二人舉手,一人點頭。
「選三的……」
又……
「我不玩了,你們每樣都舉手,我怎麼過得了關?」
「那我們每樣都不舉手,行了吧。」白髮爺爺說到做到,後來的選項他雙手放在頸後,一臉悠閒。
民調不可信,我只能自立自強,不會是筆電,因為球鞋和網球拍比他們更早,不會是蔗糖,巴西蔗糖更多,那鹿皮和樟腦?
「我選樟腦,鹿皮好像很多地方也都有。」
白髮爺爺搖搖瞌睡爺爺:「該你了,台灣在清朝時樟腦世界第一他猜出來了。」
瞌睡爺爺留著八字鬍,說話像個外國人。
「日本時代有句諺語,叫做第一憨種甘蔗給會社磅,有三個保正不相信日本人的磅秤,跳上磅秤,三個保正加起來,竟然只有八十斤,農民很生氣,原來日本人在磅秤上做弊,後來引起什麼事件,成了台灣農民運動的起源。」
「選項呢?」
「剛才你嫌多,現在都取消了,快回答,你有三十秒。」
「我……」我想起還有一個求救,「我要翻書找答案。」
「請!」
「這裡沒書。」
「你得自己想辦法。」
「我要抗議。」
「抗議不成立,而且時間到,你闖關失敗,明年再來。」
「我不……我……你們至少提供書讓考生翻呀。」
盔甲爺爺瞅了我一眼:「受不了你,拿去吧,看完,明年再來考吧。」
就這樣,我被推到門口,我低頭看看手裡的書:「可能小學的愛台灣任務」。
「讀這書可以當台灣史的老師?」
「真的嗎?」
「這……」
於是我翻開書,進入愛台灣的任務……
王文華
審訂者的話
發現歷史的樂趣
學校裡的歷史教科書,似乎總是不太有趣。要不是淨是一些人名、年代、戰爭、條約、制度,需要背誦記憶的零碎資訊,就是一些太過簡化的經濟貿易、社會結構之敘述。從內容來看,歷史教科書裡的歷史大都是大人們,尤其是(偉)大人物們的事業功績、思想作為,或者是國家、社會之結構和發展上的大事。對於孩童來說,這都未免太難以理解,或是太沈重了。況且,教科書的分析常失之簡化,甚至還經常是在極端簡化的分析之後,做了非常具有意識型態或道德的評斷。
其實,歷史原本應該是相當有趣的。因為歷史雖然是確實存在過的「過去」,但是這些「過去」卻必需要經過人為的挑選與組合,甚至解釋,才能夠重新被認識。因此,歷史是要靠人去「發現」的,甚至還可以說是要靠人去「製作」的。
當然,歷史並不是被恣意地「發現」、「製作」的。「發現」與「製作」歷史的過程,需要有材料(史料),也需要有技藝(方法),當然還自然會存在著「發現者」、「製作者」的意識型態。這種「發現」、「製作」出來的歷史,是一個可以被檢證與討論的,具有理路脈絡的「論述」。它不但有類似某人姓啥名誰的這種純粹事實,也有根據史料的推理臆測,也有被容許範圍內的想像,當然還有價值判斷。因此,歷史應該是非常吸引人的一種知識和知識的探索工作。但是我們的歷史教科書卻難以引領學生思考,只提供一些經過編寫者選擇而且做出評斷的「史實」,讓學生只能被動地接受和記誦這些教科書所給的資訊和結論。於是,我們想要用比較有趣的體裁(文學、電影……),來補助歷史教科書的不足,或「解救」歷史教科書的無趣。
對於兒童來說,自從有了腦筋急轉彎、周星馳式的無厘頭喜劇大行其道、哈利波特式的奇幻小說電影舉世轟動之後,小說、電影人物不但可以穿梭不同時空,也可以轉換成各種異形,大大地擴展了想像空間。
孩童的閱讀世界,甚至日常生活的行為、言談,也呈現各種新的型態和流行。腦筋急轉彎、無厘頭、搞笑、KUSO……,相對於持平莊重、按部就班、娓娓道來這些顯得古色蒼然、枯燥無趣的表現方式,便新鮮活潑而且變得討好了。
不過,這種虛虛實實、虛而又實實而又虛、來去於未來與過去之間、乎焉在此又乎焉在彼的孩童讀物,如何來陳述歷史呢?由作者選出一些「歷史事實片段」嵌入小說情節當中,這個方式也容易出現歷史斷片化或過度簡化的情況。這套書的解決方式是以穿插書中的「超時空報馬仔」和書後的「絕對可能任務」提供的歷史知識來加以調和。
即使如此,這仍然是屬於作者所製作和發現的歷史。我倒是建議家長們以此為起點,引領孩子想一想:
小說與歷史事實的差異在哪裡?
哪些是可能的,哪些不可能?
還有沒有別的可能?
小說和歷史的距離,也許正是帶領孩子進一步探索、發現台灣史的一種開始。
吳密察
(本文作者為國立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系教授、前國立台灣歷史博物館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