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國中提升語文教育座談會──代序〉
他山之石──海外語文教育分享
引言
──以筆築橋
去年夏天，二妹靜惠來北卡小住，正巧我在為中文學校三十週年校慶忙著寫稿，談起了在海外半生歲月，回看來時路，似乎皆與文字結緣。除了用筆寫作之外，中文學校，也是我在適應初抵異鄉的生活，為孩子的語文和文化所保留的一片空間，成立中文學校是與有心華語教學的朋友共同的心願，一路走來看著在海外的幼苗成長茁壯，自己也跟著學習，是三十年來最大收穫。
靜惠在國內創辦的洪建全文教基金會，三十年來推動了許多讀書會與成人教育，她於是也動了念頭：「我正在為台北市國語文能力提升教育座談會做一系列演講，你來講講你的海外語文教學經驗吧！」一向辦事有效率的她，回到台北後就把我排在座談會名單裡，所以一回到台北就與各校校長、國文老師以及督學在芳和國中共聚一起座談，也讓我感受到在喧嘩的選舉和去中國化的雜音中，還有不少有心人對語文教育的用心。
出國三十多年，從當初到康乃爾大學，做陪讀又半工半讀的學生開始，一直到孩子成長後才得以再度走入校園完成學位，不論工作、課業、家事或養育兩個孩子多麼忙碌，手中的筆一直沒有停過，心中始終記掛著太平洋彼岸的故鄉，常常一有空就寫信寫稿，以筆抒懷；也不忘每晚燈下課子，在英文的世界中努力保留母語，心中最大的願望是希望在美國長大的孩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語言和文化，除了熟識英語，也能學習中文，多一種語言能力，有如加添了一雙翅膀，可以飛得更高更遠。中文在三十年前不受重視的環境下，我從未想到要放棄的心念。今天在中文熱的時候，仍然保持著我細水長流的原則，樂見多年開墾的結果。
初到美國時，我們住在康乃爾大學，康大的中文藏書在全美名列前茅，我一有空就往圖書館跑，週末與丈夫輪流照顧孩子，常常在圖書館看書寫作，書是主要娛樂，帶孩子上圖書館或公園，就是我們全家當年主要的休閒活動。
全職的母親，加上半工半讀不同職責的身分外，手中的書和筆不曾放下，是這份喜愛，養育了也愛閱讀和思考的孩子，他們在以英文為主的美國成長，沒放棄學習中文的理由是，有一天要把媽媽的書翻譯成英文。雖然媽媽的書沒有翻譯成，倒是合作了一本中英對照的《給愛兒的二十封信》（三民出版）。中文實在太難，幸好他們都保留了一口流利的華語，當年為了「捧媽媽的場」不得不上中文學校，今天用最感性的口吻說：「幸好學了中文，現在一百萬元美金也無法立即買到華語能力。」尤其在華語發燒的今日，孩子們看到的是堅持後的成果，也算是小小的收穫。
說了這麼多閒話，主要是語文能力不是一蹴可幾的事，同時也不能廢棄的財產。提起提升語文教育，憑心而言，我沒有捷徑妙方可告訴大家。不論中外，人人都在感嘆：「現代的孩子語文能力越來越退步！」這也使我想起了常被問起的話題：「有什麼方法可教好華文？」尤其在海外用英文的國家裡，「語文可以教嗎？」「寫作能教嗎？」這也是海外華人的關心主題。一個語文能力強的孩子，成長後除了表達能力之外，對信心的培養也大有幫助。
我只有一個答案，與書為伍，親子共讀。
親子共讀
──愛．生命．擁抱．生活．學習．成長
親子共讀是我到美國學了兒童文學與教育學位之後，在自己教養兒子的實際經驗中，始終不變的理想。
在開始講親子共讀前，我要先講一個真實故事與大家分享。
這個故事是有關「愛、生命與擁抱」的奇蹟，也許有些人己看過十多年前美國生活雜誌與讀者文摘的報導。那是發生在美國麻州的一對雙胞胎姐妹的真實故事，這對姐妹因早產三個月，出生時為了避免相互感染，院方把她們分別放在早產兒育嬰箱中保暖。由於早產，體重只有兩磅重的姐妹，姐姐的情況比較穩定，妹妹則不僅沒有增加體重，而且有心跳不穩與體溫偏低的現象，當值班的謢士眼看著妹妹的體溫從出生後一直下降，已經有生命危險，而她不斷努力試著用各種方式急救，但卻無法使儀器的指標上升到正常，此時主治醫生又正在開會，她情急之下，想到姐妹在母體內一直相抱，可能是一下子被分開而造成情況緊急，於是徵求雙胞胎的父母同意，讓她冒著違反醫院規定的危險，自行將妹妹從分開的保溫箱中，抱到姐姐的保溫箱內，讓妹妹並躺在姐姐的身旁。
說也奇妙，奇蹟發生了，從一出生就被分開的姐妹，這時妹妹本能地向姐姐靠攏，原已因缺氧而全身變色的妹妹，皮膚更由紫色漸漸轉紅，更奇妙的是姐姐這時也伸出細小的胳膊環繞在妹妹身上，本來血液中因缺氧而指數偏低的妹妹，心跳和體溫都慢慢恢復正常，終於逃過了死亡的災難 。
這個事實也使我想起了一位小學老師告訴我的故事，她的班上有一位學生，一直說她看不慬書上的字，到二年級快要上三年級時還不會閱讀，她的父母也覺得很奇怪，因為從小就常唸書給她聽，未上學時已能自己拼音閱讀。有一天在班上，她拿起一本書，看入神了，突然唸出聲音，而且唸得鏗鏘有聲，老師既驚訝又高興，問她怎麼唸得那麼好？她很不好意思的說：「我很早就聽爸爸媽媽唸書給我聽了，但是自從媽媽生了妹妹之後，他們就忙著照顧妹妹，不再抱著我唸書給我聽了，我好想念每晚躺在爸爸媽媽懷裡。因為喜歡他們唸書給我聽的快樂，就裝著不會唸，這樣他們就會再抱著我一起唸書。」
在老師與父母溝通後，父母坦承因老二出生而冷落了她，從此這孩子的閱讀與語文能力在父母的關愛中再度顯示。
從小與孩子談話，除了促進溝通，也增進親情。孩子從小在雙親的懷抱中，讀童書，聽故事，怎能不會說話？美國圖書館有故事時間，鼓勵父母從幼兒還不會說話就開始唸書給他們聽，我現在就常帶著不滿兩歲的孫子參加故事時間，孫子從一出生我們就唸書給他聽，書已成了他最好的朋友，每一有哭鬧，一聽到唸書聲，立即轉移目標，破涕為笑。
近年來每當提及語文能力的培養，很自然地我就會想到閱讀，一個從小愛讀書的孩子，他的文字表達能力必定不差。雖然有很多寫作的技巧可以學習，但是習慣看書的孩子，也常會被書中的情節感動，若父母師長鼓勵用文字表達，或一起討論，不僅心中舒坦，更能培養表達能力，產生信心，這是人人皆知道理。
所以親子共讀是增進語文能力的最好妙方。
親子共讀的原動力來自父母的鼓勵，這之中包含了父母的愛。孩子從小在父母擁抱中享受閱讀之樂，是一輩子最難忘的溫馨記憶，從書中所養成的閱讀習慣，更是一生受用不盡的幸福。愛與擁抱是親子共讀最好的滋潤，生命的成長有了這個養分，將會更加圓滿。
這也印證了我一向所強調的親情擁抱的重要，孩子如能從小常常被父母擁在懷中傾聽故事，享受親子共讀的快樂，不僅是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也能因此養成閱讀習慣。北卡州立大學的研究小組已得到結果顯示，擁抱的溫馨，在成人世界中已被驗證可以降低血壓，減輕壓力，減少心臟病等風險，但是在孩子的成長中，如果父母能從孩子幼年，就時常擁抱著孩子一起閱讀，將使孩子從小建立讀書的習慣，並且一生受用無窮。
三圓原理
我一直喜歡圓，圓圓滿滿的圓，但是圓如果太滿，終竟會破裂，有一些空間才會容納別人，也會包容更多，我在讀研究所時常運用的教學原理──「認知、感覺與動機」，驅使人自動自發去學習，也正是我學習的依藉，從教育理論中所引出的三圓──「愛我．愛你．愛他」的行為，是我多年行為的指標，只有自我的小圓太寂寞，只有家人和朋友的圓不平衡，除了自己有別人，也有家庭和社會的參與，構成了平衡穩固的三圓。
這三個圓相互交會相聯，形成更大的圓。但每一個人的小圓中，又同時牽連著另兩個圓，我們的生活中不能沒有你，也不能沒有他這些牽連，使這些大大小小的圓與圓之間，心與心的關懷，拓展了我們的胸襟，豐富了我們的人生。
我用這個原理推動親子共讀，推動讀書會，推動中文教育，也推動養兒育女的家庭和睦關係。
回看來時路，海外多年，支撐我的就是這三圓的信念，傳統教育中愛家愛友的情懷，使我深深堅信活著不是只為自己。西方的教育，固然給了我獨立思考、獨立行事的能力，但是單純地自我發展自我澎漲，卻始終不能被我接受。三圓的思考和行事指標，使我生活在充實與滿足中，享受到人群中的溫暖，並樂於與人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