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心思細膩的男同志,為周遭的拉子朋友寫下的人物素描。
真實故事改編,最寫實的香港女同志愛情故事。
簡潔有力的筆法,卻深刻表達人性的善惡、脆弱或動人,一段段愛恨情仇交織出生命的困頓和起伏,字裡行間,人物性格鮮明躍然紙上,幾段平淡的感情,幾個有真性情的女子,照例不懂珍惜的愛情,物是人非的感嘆,此情不渝的堅持,就像蘇東坡詞,「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人生總是如此的。
部分內容一:
那一年的秋天,冷得比往年早,那一年的世界動蕩不安,天災人禍,罕見的疫症在全球各地爆發,那一年舉世都有名人偉人逝世。
璇的世界在掛線後的一秒全塌下來,灰濛濛一片沒有亮光。
掛了線,她跌坐沙發旁邊,呆看電視新聞。
那個下午,璇跟袓說:「袓,對不起,我不能跟妳在一起……」
「……」袓呆住,在電話對頭不回話,只聽到斷斷續續的鼻息。
因為這是關鍵的時刻,袓只要稍微偏差了一點,璇便永不回頭。
璇會永久記著當日她在電話裡說過的話,反反覆覆在腦海都是那句最後的話。
於是,袓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雙方僵持了一分鐘,璇先把電話掛掉。
秋日窗外的黃昏,天邊有一抹落霞。
璇的心裡已是冬天,很冷,寒意驅之不散。
由這一刻開始,璇的心進入冰河時期,她要違心地做個迎合社會規範的女子。
她握著墬在胸前的和闐玉,璇為自己作了決定,只要母親一日在世,她一日便跟男人走在一起,做個人人樂見的假象。
她不能,不可能走偏差一步。
此時,電話忽地響起來,璇急忙接聽,「喂,袓,我……」
何志行說,「什麼袓,他是誰?」
「……」璇吞聲,硬生生把那些對袓說的衷情話收下,換上一副冷漠的語氣。
其實男人說什麼,女人最好的回覆就是「嗯……嗯……嗯……」
愈是沒有主見的女人,愈得男人歡心。
當下,璇身邊四下無人,心裡只剩下母親。
放假的時候,也不去女孩俱樂部,舊日好友不見便不見。
部分內容二:
忽然,阿貓不想見三叔,以後都不想見到三叔。
卸妝後,用毯子捲著身體看電視,直至深夜,翌日她病了。
吃了退燒藥,坐在桌子前改稿,卻不敢再看三叔的日誌,她真的不敢再看。
阿貓逃避什麼?
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是她自己對三叔也有意思,怕有天陷得太深,忍受不了別離的痛苦。
長痛不如短痛,還沒開始便結束,誰也沒有受到傷害。
阿貓從前遇過這種情況,對方已有女伴,卻來纏她。
她不接受第三者角色。
明知沒可能,為什麼開始?
那一晚之後,阿貓開始缺席。
網路聚會、卡拉OK、蒲女孩俱樂部、燒烤會……一概三叔出現的場合,她都推說忙,沒時間去,其實阿貓呆在家裡敷面膜看電視。
開頭,大家以為誰冒犯了她,連三叔也親自來電,但推得多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女孩俱樂部一批批新人湧現,漸漸把她遺忘,家裡只剩嘈吵的電視。
一晚,袓致電她。「璇跟男人走在一起。」
「……」阿貓默然,當日她倆卿卿我我,她不知該說什麼。
「有沒有怨她?」阿貓問。
「沒有,她是向媽媽交代。」袓頹然。
「袓,妳喝了多少?」
電話對頭,傳來袓打酒嗝的聲音。
「沒,沒多少,唉!分手啦,分手!像璇這種好女孩也要跟我分手!」
阿貓知道袓是那種什麼都獨自解決,不會貿然向人求救的人。
袓不怒反笑,「我說完就算……」
阿貓只得一聲嘆息。
「是了,三叔下個星期離開香港,妳來不來送她。」
電光火石間,她記起三叔年底接了份承包工程,她要起行。
「我看看,若果時間許可來坐坐。」
掛線後,阿貓家裡一片寧靜,母親在房裡咳嗽起來。
人生苦短,人與人之間的緣份,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為何她不好好珍惜跟三叔的緣份?
為什麼不給她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部分內容三:
雪兒獨居禮頓道,再過一點便是跑馬地,內地來的女子,有這種經濟能力?
珍發覺雙腿顫抖,膝頭有點軟。
室內無甚傢俱,小小起坐間放一張沙發,開放式廚房長期暖著一壺黑咖啡,像酒店套房多於尋常家居。
到底跑慣江湖,雪兒換了睡袍,站在睡房門邊向珍招手,「別坐這裡,浴室在這邊。」
珍看不到鐘,也不知是什麼時辰,或許想像中的溫柔鄉就是這樣。
珍不由自主向著雪兒走去。
房內是張雙人帳蓬大床,旁邊圍著白色輕紗。
珍坐在床沿,「妳喜歡我?」
雪兒笑笑,沒說什麼,遞她毛巾進內間浴室。
一切都是個人的幻想與冀盼。
一覺醒來,珍得付上代價,願者上釣,雪兒本身就是活生生的肉餌,讓珍嚐過甜頭,跟著就是從她身上賺回失去的。
每日下午五至七時歡樂時光,珍總找不到她,雪兒在跑馬地一間中下級的夜店上班。
夜店還沒有領酒牌,雪兒從別家夜總會過來月餘,手下有班熟客,天天過來捧場,陪唱猜拳的小姐不敷應用。
雪兒演技夠,懂得裝摸作樣,說話溫婉,熟客喝醉,她可以做司機載他們回家,閒時唸英文讀商科,跟客人談股票走勢頭頭是道。
一年前,中年熟客替她在銅鑼灣租了幢公寓,「如果我開了家店,妳可願意幫我打理?」
雪兒一心以為鴻鵠將至,誰知下海容易上岸難,客人不過開了另一家夜店,找她當媽媽生,晚上到她家睡,公私兩便。
做哪行厭哪行,當然,雪兒更討厭男人,心思早已轉移同性身上。
到底出於什麼心態,雪兒也說不上,她總想拖人下海,一起過醉生夢死的生活。
當她在女孩俱樂部遇到珍,像獵犬嗅到獵物;她待在les吧暴殄天物,珍可以替她賺大錢。
作者簡介
北海男爵
七十年代生於香港,九十年代成為全職記者,曾任職多份雜誌社,期間為「香港青年寫作協會」成員,同期參與舞台劇編劇工作,九六年初次在《滄浪》發表短篇小說,曾出版非小說類書藉《瘦在娛樂圈的日子》,千禧年成為成人雜誌《Penthouse》主編,編寫成人電影劇本《香港性書大亨》,以寫實角度刻劃兩性關係,直至千禧年以後才開始創作拉子同志小說,現職家庭影院雜誌編輯,居住於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