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稍息站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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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立正會被球K到，有人稍息久了會睡著。誰教你大條不甩搖頭又晃腦，罰你稍息立正站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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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閃一閃亮晶晶

施淑　序

　　自從「新人類」這個辭彙在媒體、在現實生活中引起人們的注意，青少年次文化現象，也以銳不可當的氣勢，在林林總總的台灣文化生活領域，別開生面，自成天地。

　　對於早已是「舊人類」的成年人來說，面對由漫畫、磁碟、電玩、飆車、蹺家、腦筋急轉彎所構成的生命世界，感覺上如不是恍如隔世，恐怕也只有走入幻境，走入神話國度的不知所措。這整個情境著實叫人駕愕和沮喪，因為面對新人類，我們似乎找不到共同語言，似乎從根本上失去了溝通管道。

　　站在參與者的位置，對於這不可思議的青少年世界的發生，對於光怪陸離的青少年次文化的走向，林雯殿的新集了《稍息立正站不好》，給了我們一些具體的個案，一些鮮活的抽樣。

　　在這個集子中，林雯殿以現身說法的方式，記下她帶領一班小學畢業班的經歷。在她生動的記述下，這些被稱為「末期兒童」的小學六年級生，每個都個性分明，理直氣壯地活躍在他們的天地間。

　　他們比報章雜誌、影視媒體常見的家庭問題、親子專欄一類的討論，都更直接真切地顯示著台灣新人類的成長背景，捕捉了新人類的心理及價值取向。比如：

　　有關自我定位、有關家族歷史，這些新人類的預備軍、有著匪夷所思的想像力。寶貝大個興因為姓吳，他的祖先理所當然的是月宮中的吳剛。棒球迷黃書宏的爸爸是職棒明星黃平洋，而名字叫周明的小男生，他自己認可的族譜是：「我的祖父是周潤發，父親是周星馳，妹妹……嘿嘿……就是最漂亮的周慧敏。」

　　同樣的無厘頭和搞怪，在這個集子裏層出不窮。這些小鬼頭把欺負人叫「虐待動物」；作文裏志願當老師，理由是可以打人；身體檢查填身高，一個女生寫二○二公分，因為「我覺得我可以長到那麼高。」

　　碰到讀書和學習，從來不交作業的大哲，連字也寫不好，每個中國字對他都是幅難畫的圖畫，常常努力畫半天沒有一個字是完整的。「不成大器」型的銘正，每人看大家早自修，覺得太辛苦，太浪費時間，不管什麼課，對他都沒有吸引力，派他做點事、他就哈欠連連。

　　但是這些不按牌理出牌的未來主人翁，在搞怪之外，判斷力和世故可一點也不含糊。學校發動愛心捐款，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老套」，因為不幸的事故只是報紙上的新聞、更重要的是：「我媽媽說要我們救濟別人，那麼誰來救濟我們？」一個叫阿芬的女生，乾脆公然挑明：「這是現實所迫，我怎麼還能隨便用同情心，哎唷，人總要會為自己著想。」

　　人總要會為自己著想，這個判斷似乎不容置疑，問題是什麼樣的現實處境逼迫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學生做出這樣的道德判斷？什麼樣的社會條件，促使這些孩子有著與他們的年齡不相稱的世故和早熟？

　　答案同樣被記錄在這個集子裏，那便是作者林雯殿細心追蹤的父母離異，家庭破碎、社會暴力、資訊污染等等因素，這些就足夠造成他們的世界的崩潰，他們的心靈的虛無。

　　生活在崩潰虛無的情境裏，誰能苛責父母離婚後的小琳，會在作文裏想念媽媽，而又不忘追問媽媽為什麼不把她寄存的三千元送還給她？誰能阻止在父親拳頭底下成長起來的大彥，朝向「大哥型」的道路走去，痛打同學之後還辯稱：「人走打不死的」？誰又能反駁爸媽不管，丟給大伯照顧的美云，質問「為什麼要我先去愛人家」，並且理直氣壯地告訴老師：「你最好回去翻翻報紙，再來談談這世間有沒有公理吧！」

　　不過正如同前文所述，除了這些黑暗乖戾的心靈，這個小世界還是有可愛的淘氣和秀逗，還是不乏溫暖、純真、善良和喜樂的色調的。因此這個集天使惡魔於一堂的小天地，未必使人完全絕望，這些可以把天上的雲想像成金鋼、怪獸、超人、機器戰警的孩子，成長以後，也未必會把人間變成戰場。只要成年人從他們身上得到教訓，只要成年人不再製造侵擾他們的夢魘，他們依舊有可能成為溫暖世界，照亮人群的一閃一閃的小星星。

　　誠如作者在〈需要陽光的孩子〉裏，衷心祝願的：

　　在亮麗的陽光下，我常常凝視著這些正在盡情活動的孩子的臉，覺得他們應該都要有一個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