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還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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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伊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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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常對我的師兄法爾居士說；固然我喜歡看美麗的事物，但我更愛看那腐朽的、老邁的、凋零的事物，不是因為自己有著獨特的偏好，而是因為我從來都不曾懷疑，美麗只是一種短暫的表相，而那腐朽的、老邁的彷彿更接近真相......

　記得不久以前，當我看著祖母躺在她自己的靈堂裏，一塊布幕，彷彿把她與我們的世界隔離了，在煙氣與燭光中，長輩們忙碌的穿梭著。

　我不禁有很多話想對祖母說，我站在祖母的面前，我悄悄的說；這婚宴有什麼差別呢？

　祖母老邁的臉色猶有病容，伯母和嬸嬸小心翼翼的裝扮了祖母的容顏，彷彿沈睡了的祖母，有一頭如霜的銀髮，喜氣洋洋的紅衣裳，充滿了赴宴的亮麗，使我真的想和以前一樣，挽起祖母的手，一步一步的陪著她，走一段顛顛簸簸的路啊！

　然而，祖母不能回答了。

　她的眉頭不再皺了，身體不再動了，祖母再也不能醒過來了，對於她，那粉彩以後的鮮豔，卻變成了祖母的臉龐。

　彷彿這一切的發生，都是一種無力的傷感，永別了的祖母，永別得了她此生的煩惱與痛苦嗎？

　祖母沒有回答我，看著沈睡中的祖母，我的眼淚使我感覺到空虛。

　我深深的憂慮著，常常看見我的朋友，神采飛揚，飛揚著用不完的青春與自信，所以也就看不見自己在時間裏老去，看不見自己在掌聲中迷失，更看不見自己在醒著時沈睡......

　我深深的憂慮著，常常看見我的朋友，神采飛揚，飛揚著用不完的青春與自信，所以也就看不見自己在時間裏老去，看不見自己在掌聲中迷失，更看不見自己在醒著時沈睡......

　記得小時候，常常在市街小巷，看見很多神智不清的老人，常常找不到回家的路，這總是使我感到害怕，因為我害怕將來長大後，當有一天垂老時，我也會那樣的失去記憶、那樣的迷糊，這樣的感覺，真使人無助，我怎麼能不害怕呢？

　也曾經在每天上學的途中，常常看見兩個老婆婆，一個在在賣散煙、一個在賣她一針一線縫合的繡花鞋，她們總是孤獨的坐在那裡，氣氛是冷冷清清的。

　不久前，一個綿綿的雨天，我在老街的麵攤前，看見一個很老的老婆婆，她孤單的坐在木桌前，一雙眼珠如雲似霧，彷彿太陽被著白白的霧遮掩了，她的眼珠不停的轉動著，好像要掙脫那障蔽視力的霧靄。　

　她的臉皮，如同一張揉皺了的紙團，彷彿是已風化千年的臉，看著老婆婆一口一口，困難的嚼著嘴裡的油飯，我的胸口又隱隱的痛了起來，不知道她咀嚼食物，是否如同嚼蠟一樣？

　啊，老邁一定要這樣的孤獨無助嗎？

　我對我的師兄說：當我們的未來不是夢時，那麼這一個老婆婆，以及無數個像她一樣的人們，他們的未來在那裡呢？

　我的師兄搖搖頭。

　他總是覺得我太憂鬱了。

　他常常教導我；崇高必會墮落，積聚必有消散，緣會終須別離，有命咸歸於死，這是生命必經的道路。

　但如果當我們穿梭在人群中時，他也會告訴我；這樣的人生，其實是美好的、光輝的、良善的，我為什麼要常常鑽研於那小小的場景，在迷惑中找尋答案呢？

　我為什麼要把自己變得那麼嚴肅呢？

　好吧！我說，生命宛如飛絮，各自有它依止的著落。

　但我如何能默視那生命的苦痛與無常呢？

　也許我可以不管那每一次看見的場景，但我不能不管他們的苦痛，在我眼前不盡無邊的流啊！

　師兄平靜的對我說：生命誠如飛絮，有它苦與悲的絕望，但何嘗沒有它樂與喜的希望呢？

　妳為什麼不用著妳敏感的觀察，用著妳誠懇的情懷，一點一滴的寫下來呢？

　我忍不住笑了，像我這麼一個平凡的女子，如果我的生命，能夠因著筆桿的扶搖，留下一點點的足跡，也許人們可以踏著這樣的足跡，因而對人有一點點認識的話，這樣，也就足夠了！

　即使我渺小如同大海裡的小泡泡，如同沙漠裡的小細沙，只要我能夠，我還有什麼猶豫呢！

　我終於了解：

　就因為生命有很多苦痛，所以我們才學會珍惜！　就因為生命有很多悲傷，所以我們才學會悲憫！　就因為生命有很多挫折，所以我們才學會堅強！　就因為生命有很多挑戰，所以我們才學會成長！

　師兄說：盡妳的力量去做吧！作得好與壞並不重要，畢竟妳已經做了妳該做的事情了！

　師兄的鼓勵，突然使我覺得落實了，好像從這個時刻開始，我的身邊有好多事情，等著我去做，好像我可以因為這一次的記錄，為很多人所遺忘、忽略的場景，寫出生命的吶喊，寫出人性的悲憫、寫出希望之歌......

　所以，我一點一滴的記下了，在我身邊所發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