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果樹(漢英對照)

蘋果樹、歌聲和金子 唐寧

在伍爾芙評價小說的論文中，她形象地把自己和另外三個文學創作理念不同的作家“放置在同一節車廂里”，當他們共同觀察到一個普通的女人時，便展開了激烈的辯論︰伍爾芙認為應當捉摸女人的心理，從而展開與她相關的描述，同時不無諷刺地說，“高爾斯華綏先生一定會拼命算計女人所處的階級，以及她和社會乃至整個時代的關系。”

約翰‧高爾斯華綏（1867—1933年），英國小說家、劇作家，這位世界筆會的創始人及第一屆主席，聲名顯赫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給讀者留下的都是這種古板僵化的印象嗎？他的中篇作品《蘋果樹》，依然算計女人的階級，但那感傷優美而質樸的語言，沖淡了刻板，令人沉浸其中。

有如天邊的風掠過那田園的詩意和牧歌，那蘇格蘭冷杉、紅醋粟和水松構成的長長的地平線，那長長的草地上野風信子花、金雀花叢叢茂盛，還有岩石、山楂樹和山毛櫸，潺潺的小溪，以及古老的蘋果樹園……

在這樣水彩畫般的情境中，故事緩緩展開。艾舍斯特在他的銀婚紀念日這一天和妻子來到鄉間郊游。他驚訝地發現，這個地方非常熟悉，又別樣地震撼，包括路邊的一個墳墓。于是，艾舍斯特陷入了回憶，他記起自己還是個大學生的時候來到過這個地方，在一個農莊借住，認識了鄉村姑娘梅根，兩個人一見鐘情，並且狂熱地相互愛戀，在美麗的蘋果樹下定情，他發誓將帶姑娘去倫敦結婚，共同生活，但是當他去往附近的城鎮銀行取錢購置行裝時，意外地遇見了一個老朋友和朋友的i個妹妹，他立刻被其中的那個名叫斯苔拉的城市淑女的魅力迷住了，于是和他們住在一塊，把回鄉村帶梅根走的諾言漸漸淡忘了，直到發現可憐孤獨的梅根獨自來到城鎮，茫然地找尋他時，他才感到靈魂的譴責，可是經過“痛苦”的抉擇後，還是選擇了回到自己的階層，回到倫敦，與斯苔拉結婚。多年後他又回到這里，發現了梅根死去的墳墓，發現一切照舊，但是已經沒有了生活中最美好的東西——“蘋果樹、歌聲和金子”。

那樣的詩意，那樣的細膩，高爾斯華綏在這樣短小的篇幅中完美地表明了自己的道德批判和審美觀念。當所謂的階級差異、貧富差異、觀念差異吞噬掉美麗的人性和真摯的情感時，一場悲劇不可避免。“把美好的東西毀滅給人看。”被毀滅的，何止是善良鐘情的梅根。“蘋果樹、歌聲和金子”，在這些至誠至愛的事物面前，媚俗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高爾斯華綏沒有像他的長篇那樣截取大歷史大社會大場面來進行鋪陳，來進行宣判，卻借愛情遭遇偏見的傳統題材，用最細微的情愫打動了讀者，起到了長篇無法達到的效果。

這里發生的故事，浪漫、感傷，而且因為作者的巧妙刻畫，也顯得別樣地沉重。隨著敘事的發展，清淡的畫面逐漸被喧嚷的聲音取代，大自然的清新空氣逐漸被人與社會關系的利益糾葛所取代，清淡的說話加快了語速，淳樸的心靈迅速成長也迅速老化，主人公內心的情感沖動變成了蘋果樹下堅決的行動——帶梅根去倫敦（這次是幸福的、勇敢的），然而叉因為機緣巧合與自身的虛榮心變成了選擇，在不斷地選擇和內心矛盾升級中又變成了堅決的行動——舍棄梅根（這次是痛苦的、負罪的）。

英國文學的傳統是在詩意和浪漫的土地上成長起來的。對心靈的思考，對情感的追索，對美和生命的塑造是貫穿下來的文學生命線，是被無數英國杰出作家繼承的特色。在現實主義的文學中，作者應該是冷靜的、旁觀的，然而高爾斯華綏把自己的情感通過主人公的心理活動表達出來了，真誠地呼喚著新鮮的空氣，高貴的愛情，樸素的生活。他的現實主義被浪漫化了，詩化了，呈現出別樣的魅力。

這就是敘事和抒情的完美統一，實寫和虛寫的完美結合。高爾斯華綏無愧于他當年的盛譽。這本文筆優美的小說，能充分反映英美文學的特點，學習者可以在閱讀中體驗高爾斯華綏的小說純樸自然且富有詩意的英語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