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像陀思妥耶夫斯基那樣富于悲劇性的人,也許會完全滿足于這種奧妙的自寬自慰的想法。而陀思妥耶夫斯基卻是深刻的天才藝術家,他的偉大的良心和他對生活的敏感叫他苦惱。陀思妥耶夫斯基再三向他的敵人挑戰,不僅向小市民,也不僅向各種晉習挑戰,而且首先和主要是向這個可詛咒的、自以為是的唯物主義挑戰。他在他的內心殺害了唯物主義,埋葬了它,他把大塊大塊的石頭堆在它的墳墓上。然而這些石頭下面並不是一具死尸。那里有一個人經常在活動,有一顆心在撲通撲通地跳躍,不讓陀思妥耶夫斯基安寧。陀思妥耶夫斯基仍然感到︰不但他身外的社會主義,不但正在展開的俄國革命運動——車爾尼雪夫斯基及其理論——和西方無產階級等不讓他安寧;首先使他不安的還是活在他自己心中的唯物主義的社會主義,他無論如何不能把它從地下室放出來,他必須唾棄它,踐踏它,辱沒它,扔它一身污泥,叫它在他自己心目中變得又卑微又可笑。陀思妥耶夫斯基這樣做了,而且不止一兩次。就這一點說,他在他的《群魔》中簡直達到了瘋狂的地步。可是怎麼樣呢?過了不久,反駁的煙霧和誹謗的污泥都消失了,顛撲不破的真理又像一輪威力強大的太陽似的,開始放出光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