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國遇到的第一個法國女人,是我那謎.般的鄰居,她搬來我生活的洛杉磯社區,當時我還是少女。這個女人顯然……不正常。艷陽高照,她居然戴頭巾。她在當地百貨店里行走,穿的是高跟鞋。她瀏覽身邊的商品,仿佛是在一枚西紅柿上進行心髒手術。她的兩個孩子皮膚白皙,很有教養,腳上穿著拖鞋但又穿了襪子(這在洛杉磯相當于犯罪)。還有,她們說話都是漫無邊際的。當時南加州的女人發型以蓬亂為美,但是這個法國女人綰著復雜的發髻,乍一看就算不嚇人也肯定有戲劇效果。她身上確實有股異國味道,就是她開的那輛小車外形,也是與眾不同的(後來才知道那是輛雪鐵龍DS篷式汽車。)一天在超市里,她正在分析一個羅馬甜瓜的分子結構,我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走了過去,問她是從哪里來的。她回過頭來,稍稍頓了頓,略顯驚訝︰“我們來自法蘭西。”
啊,所有的不解都能解釋了。當時品味很低的“星期六之夜”幽默短劇還沒有把圓椎型腦袋推入我們的文化生活,但是在洛杉磯狂歌勁舞一險高興的時代,她確實屬于另類——那種豐富的、讓人稍稍不敢接近的、法蘭西炸薯條式的與眾不同。
法蘭西夫人,當時我就是這麼稱呼她的,她後來成了我左鄰右舍的朋友。我母親用一盤親手做的巧克力烤餅歡迎她來我們街上。法蘭西夫人回饋了一瓶白蘭地。還有丈夫的問題——他在哪呢?她是寡婦嗎?離婚了嗎?誰也不知道,這使她更神秘了。我後來和她的兩個孩子一同玩耍,她們既任性又友好。我還記得剛學了幾句法語,我告訴她們我要回家吃飯了,她們馬上改正我的法語。其中一個連連搖頭說︰“不對,親愛的,動物才吃呢。人是用餐。”回應之快,純粹是法蘭西速度,我的雙膝為之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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