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所謂的歐亞大陸北部,在今天的政治版圖上,包括俄羅斯、烏克蘭、蒙古和我國境內的內蒙古和東北。其中的草原和森林草原帶由西而東,跨越俄羅斯境內的東歐和西伯利亞平原以及蒙古高原,與我國的北方地區接壤。在青銅時代,這一廣袤地域曾經是文化傳播的走廊。現有的研究表明,我國北方地區的冶金技術、馬車和一些家畜就可能來自亞歐大陸北部。不過由于語言的障礙,蘇聯時代這一地域的考古發現和研究成果一直不為外界所熟悉。有關中國北方地區和亞歐大陸北部之間互動關系的研究也未能深入廣泛地開展起來。為了推動這一領域的研究,我們特意翻譯了本書。
本書的作者之一E.H.切爾內赫長期致力于歐亞大陸北部古代冶金研究,他所主持的自然科學方法實驗室(隸屬俄羅斯科學院考古研究所),自從1960年以來,總共分析了五萬件(統計至1984年)歐亞大陸早期金屬時代的金屬器、礦石和礦渣樣品,從而描繪出一幅冶金技術的起源和傳播路線的畫卷。其結果就是英語版的Ancient Metallurgy in the USSR:The Early Metal
A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92)。世界上最早的銅器發現于小亞細亞,年代為公元前8世紀。不過這里早熟的冶金技術發展乏力。位于黑海北岸的巴爾干—喀爾巴阡山冶金省在公元前6千紀興起並取而代之。公元前4千紀初至3千紀末,該冶金省崩潰,但是冶金技術向東傳播到東歐平原,形成了環黑海冶金省。在它酆的時間里,人們掌握了砷青銅的冶煉技術。進入公元前2千紀以後。環黑海冶金省崩潰。但是在它的廢墟上又出現了一個龐大的歐亞大陸冶金省(見附文一),同時錫青銅的冶煉技術也隨之問世。
本書所著重討論的塞伊瑪—圖爾賓諾現象與歐亞大陸冶金省並存。E.H.切爾內赫和他的同事C.了.庫茲明內赫匯總了發現于西西伯利亞和東歐大平原的442件金屬器和30件鑄範。與以往研究者不同的是,他們對這些器物進行了全面的形態和成分分析,從而得以深入地描繪了塞伊瑪—圖爾諾這樣一個獨特的文化現象。按照他們的年代框架,塞伊瑪—圖爾賓諾現象發球青銅時代晚期。它發源于阿爾泰山區,然後沿森林草原帶的主要河流向西伯利亞平原、烏拉爾山脈和東歐平原逐漸傳播。該現象的有些部落沿途定居下來,留下了許多墓地和金屬器。由這些金屬器看來,這些部落同當地的阿巴舍沃、木槨墓和安德羅諾沃歷史文化省發生了交流活動;他們向外輸出了金屬器,同時吸收了後者的一些文化因素。
我們不難看到,本書所遵循的理論框架是蘇聯時代形成的文化學。在處理考古學資料時,最大的研究單位是歷史文化省。它由時代相同、地域鄰近和文化面貌類似的若干文化組成。一個歷史文化省代表一個民族,一個文化代表它的一個地方單元,而一個類型則代表更小的集體。塞伊瑪圖爾賓諾現象本身也是當作一個歷史文化省來對待的。讀者可以看到,作者們將該現象分了若干分區,一些分區又分了若干組,相當于歷史文化省分類體系中的文化和類型。而整個現象則代表一個獨特的民族,有別于周圍的其他歷史文化省所代表的民族。只不過該現象的墓葬材料過于分散,不能用歷史文化省來對待罷了。
這種理論框架與考古學資料是相輔相成的。在蘇聯時代,大部分發掘是為了配合基本建設,發掘者往往疲于奔命,發掘面積和資料的整理都受限制。聚落一般都是小面積發掘;墓地的發掘雖然面積大些,但是資料的發表常常滯後而不完整,往往限于對典型遺址、典型遺跡和典型遺物(尤其是陶片)的描述。而研究者的興趣也往往停留在界定文化和追尋它們的源流上。就塞伊瑪—圖爾賓諾現象而言,作者們所能搜集到的大部分資料是墓葬資料。其中一些墓地或者遭到破壞,或者沒有完全發掘,或者沒有完全發表,資料大多不齊全。大多數墓葬缺乏人骨、陶器和石器,只出土一些金屬器、石器和鑄範。不過,這些器物雖然分散,在形態和化學萬分上全些共同特征。正是由于這些共同特征,作者們把它們一個文化單元。
近二十幾年來,在西伯利亞平原、南烏拉爾和東歐平原上發現了許多青銅時代聚落和墓地。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是南烏拉爾的辛塔什塔和阿卡伊姆遺址。它們都有大型的城圈聚落和墓地。經過大規模的發掘,人們發現當時的居民普遍從事冶金和鑄造,擁有金屬器和馬車,死後將它們帶入墓葬。像這樣的遺址在烏拉爾山脈南部發現有二十二處,目前經過發掘的共有六處。發掘資料都作了詳細的報道。在鄰近的北哈薩克斯坦、西西伯利亞和東歐平原也發現了不少青銅時代的遺址,其中幾處聚落和墓地作了大面積的揭露,部分資料也已發表。所有這些都大大豐富了我們對于歐亞大陸北部青銅時代的文化面貌的認識,同時也引起了我們對一些考古學現象的重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