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狐傳

代序
就職那時——寫於花甲紀念祝賀會前
妖狐傳
新喀擦喀擦山
唐人飴
披肩蛇
河豚鼓
附 錄
武士的責任
藤澤周平小說中的武士
武士的生活
圖版選說
唐人飴·狐嫁·化為女人的狐狸·旅人主從·繪草紙屋·矢場·入墨仕置·屋根船·船宿·武家妾·蒙面武士斬人·武家奉公女·垂發髻、三輪髻·抽煙草·頭巾女·飴曲吹·關東煮小販·看看踴打扮之圖·和藤內與虎·女役者·看看舞·桶屋·庵看板·叮家的母女、女中·切禿·煙絲小販·挑桶棺·下女、下男·男娼·燒場·疤瘡神·迷子探·蝶蝶賣·果子屋

要我寫有關花甲紀念祝賀會的文章，其實我什麽也沒做——那我就說些初就職時的事情吧。

明治二十三年正月，虛歲十九時，我進入報社。那時候的銀座大街聚集了很多報社。

剛入社時是編輯見習生，余暇時也負責校正。往昔的新聞記者是晝夜兼職，像我們這種打雜的，往往自早上九點做到夜晚十點。明治二十三年入社那年，帝國議會成立(十一月二十五日)，當時跟現在不同，有時會議開到夜晚，八九點會議結束後才開始編輯，因此會拖到深夜一兩點。每天持續。但我本來就認為報社很忙，工作時間是普通工作的數倍，若是現在可能引起勞動問題，但當時我一點都不在意。

還好周日休息，可以松口氣。可是新手連周日都不能休息。報社有值班的需要，但沒人願意，我們這種新手只好到報社值班。因沒事做，不是跟工友下棋，就是天氣好時在銀座散步。雖說有「無報日」，但我們新手完全沒休息日。

當年七月一日至三日，第一議會首次舉行大選，五日開始選舉。因不取締違反選舉法的人，到處可見打架、吵架，問題很嚴重。一票五元籠絡有選舉權的人，或送對方千元的柴魚，那時買票是無罪的。

八月首次通電話。有趣的是聽電話的人笨拙，打電話的人也笨拙，加上機器也不好，真的很難聽清楚。大家都不願意接電話，硬要我們新手接。其中最麻煩的是前往蠣殼町的人，打電話來通知前盤行情時。即便把一錢聽成十錢，事情也會很糟糕，這點令人受不了。

為何進報社?我們這種文學青年都窮，首先必須考慮生活問題。當時沒雜志社，連博文館都還未成立。對我們這種人來說，除了報社，沒其他工作可做。

明治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一歲那時，我第一次在京橋東仲町通往三十問堀的狹巷內租了一棟房子。一樓是二席、六席、二席三個房間，二樓是六席房，房租二元六十五錢。房東住在越前堀，起初房租是二元七十五錢。我跟房東交涉，要求他降至二元五十錢，結果只便宜十錢。為房租交涉，我說降價十錢，對方說不降，這不是很有趣?

當時銀座後巷幾乎沒商店，都是普通住家。因此仲街很寂靜，都住些職員或通勤掌櫃、姨太太、三弦師傅。現在變化很多。

因是單身漢，雇了個下女，又由於沒商店，商人來叫賣時不趁早買的話，就買不到。平日購物都過河到木挽町。

我記得大根河岸——五郎兵衛町，有棟以前醫生住過的空屋。那房子很好，但房租是四元五十錢，太貴，因此放棄，那時物價是——二十五年一元可買白米一斗二升，二十七至二十八年中日戰爭時變成八升，大家都說「戰爭真可怕，白米變八升」。

當時銀座很暗嗎?仲街有屋檐油燈，不會很暗。說暗，二十三年左右，議會結束，天黑後回元園町住居時，自銀座過數寄屋橋到三宅阪，一路直至半藏門都沒任何燈火。只有櫻田門旁派出所有一盞油燈，雨天時實在傷腦筋。七八點時護城河旁也沒人在走路，真的很暗。

四歲那年冬天，我家自飯田町搬到元園町，現今老家仍在，我卻離家住到下町，目前則又回來了。那飯田町租屋，據說本為旗本舊宅邸，是有名的鬼宅，住了約一年，因近鄰火災而燒毀。

曾有一時搬到遠方，出入我家的酒店小學徒來時，問下女「沒發生任何事嗎」，但下女不知情。我母親聽到了，問小學徒為何這樣問，才知道之前住的房子是鬼屋。大概我們都不知情，才沒發生任何事吧。

說起來人生六十年，曾發生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