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的偏向

麥克盧漢序言
作者前言
第一章 密涅瓦的貓頭鷹
第二章 傳播的偏向
第三章 時間的訴求
第四章 空間的問題
第五章 產業主義與文化價值
第六章 18世紀的英格蘭出版業
第七章 美國的技術與公共輿論
第八章 挑剔的批評
譯者後記

對那些對波德萊爾以來的詩歌和塞尚以來的繪畫略知一二的人而言，哈羅德·A·伊尼斯后期的世界都是一目了然的。他用電力時代詩歌繪畫中的當代意識，組織歷史學家和社會學家的數據資料。他從未涉足現代藝術和詩歌，然而他發現了自己的洞見組成的頗像當代藝術形式的模式。他推出的洞見，呈現馬賽克結構。這些結構，似乎是由毫不搭界的比例失調的句子和警語組成的。比如108頁就很耐讀，它的一個腳注就很有學問。凡是查檢過他的參考文獻的人，都會留下很深的印象。他能夠從枯燥的並列中抽取出令人興奮的事實。他仿佛在用一個「蓋達爾」計數器去探索資料。反過來，他的探索結果，用的是一種洞見的模式，其包裝是不適合消費者口味的。他期待讀者去完成他忽略了的一個又一個發現。他認為，我們的大學搞知識分割肢解的專門化，是不光彩的知識壟斷（lO9頁）：「最后，我們必須記住，大學的作用是有限的，我們要記住這句話： 『科學的整個外部歷史，就是學者和大學抵抗知識進步的歷史。』」

我們可以用羅素評愛因斯坦的話來評說伊尼斯。羅素在《相對論ABC）（1925年）中評愛因斯坦時，是這樣說的：「許多新的思想都可以用非數學語言來表述，但是它們並不會因此而減少困難。我們所需要的，是修正我們想象之中的世界畫面。」「后期的伊尼斯」踏上了求索變革原因的征程。寫《加拿大的皮貨貿易》的「早期的伊尼斯」，在很大程度上，謹守常規的、只做報導和敘述的學術模式。到了皮貨貿易研究的末期，他才冒險把復雜的事件編結起來，以揭示變革的因果過程。他認為，美國革命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於定居者和皮貨商的利益沖突。這一洞見成為后期伊尼斯的典型特征。他的研究方法為之一變，從「觀點」出發的方法轉到「界面」的方法，以生成洞見。在藝術和詩歌中，這是「象征主義」（希臘詞的「象征」是並列在一起）技巧，就是並置而不用連接成分的意合法。這是聊天或對話的自然形態，而不是書面話語的自然形態。寫作往往有一種傾向，就是從題材中分離出一個方面，將注意力死死地指向它。對話還有一種自然的傾向，那就是任何題材的多方面的相互作用。這種相互作用能夠產生洞見和發現。與此相對，觀｀點僅僅是看問題的一種方式。相反，洞見卻是在相互作用的復雜過程中突然得到的頓悟。洞見是與各種形態生命的一次接觸。計算機編程的學生必須要學習如何從結構上去處理一切知識。為了把知識轉移到磁帶上，就有必要了解其形態。這就導致了一種新的發現：分類知識和模式識別的區別。讀伊尼斯的時候，記住這個區別很有好處，因為他首先是擅長識另刂模式的人。在《大腦的模式化》中，塞耶爾（Kenneth Sayre）博士對模式識別作了這樣的解釋：「分類是一個過程，要花時間。進行分類，你可能勉為其難，很不樂意，也可能很熱情；你的成績可能或多或少，結果也可能或好或壞。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模式識別並不花費時間。模式識別產生之前，觀察可能要消耗很長的時間，模式識別一旦發生，它卻是『瞬即完成』的。它不是行動，不能夠說它是勉強的、熱情的、順從的或是在抗爭的情況下完成的。而且，關於模式識別成功與否或差勁與否的觀念′，是毫無意義的。」

在這本書中，伊尼斯用大量的篇幅描寫了學習過程中的口頭法和書面法的對立。在《挑剔的批評》一章中，他解釋說：「我偏向於口頭傳統，尤其是希臘文明中反映出來的口頭傳統。我認為有必要重新把握其神韻。」（見英文版190頁，下引此書僅注頁碼）曾與他共事的哈弗洛克（E.A.Havelock）在最近的一本書中，以全部的篇幅講述希臘口頭文化和新興書面文化的沖突。他的《柏拉圖導讀》會使伊尼斯含笑九泉。伊尼斯的許多話應該成為如此充分研究的題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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