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士比亞最優秀的詩歌作品是他一生所寫的十四行詩，共計154首（出版於1609年）。密爾斯在《智慧女神的女管家》（Palladis Tamia，1958年出版）一書里曾提到莎士比亞的「甜蜜的十四行詩流傳在他親密的朋友之間」（「his sugared Sonnets among his private friends」）。
關於莎翁十四行詩寫作的年代，尚無定論。有些評論家認為寫於1594~1596年之間。另一派意見是大部分寫於l598~1603年之間。還有人認為寫於莎翁創作的各時期。筆者傾向於第二種說法。
莎翁十四行詩體（又稱英國十四行詩體）不同於傳統的意大利十四行詩體（又稱彼特拉克[Petrarchan]詩體）。英國詩體把一首詩的十四行分為三個四行詩段（quatrain），外加一個相互押韻的雙行詩段（couplet），用來總結全詩。英國詩體的韻腳為:abab cdcd efef gg。
莎士比亞的154首十四行詩，按其內容可分成三組第1—126首為第一組，寫給一位長得十分俊美，且富才華的貴族青年。莎翁勸此青年結婚，生育後代，以便使他的美貌與才華延續下去，用來對抗時間和死亡對人類的威脅和襲擊。第127—152首為第二組，寫給一位皮膚較黑，性情乖戾，被稱為「黑女人」（「the Dark
Lady」）的婦女。最後兩首詩（第153—154首與上兩組的內容無關，純屬寫作練習。第一組和第二組之間的內容聯系由第40—42首和第133一136首來標明，因為這些詩都提到上述的青年貴族和上述的「黑女人」相互發生了關系，二人都對詩人莎士比亞不忠。另外，第144首也影射到此三角戀愛關系。
至於莎翁十四行詩是否帶有自傳性質這個問題，評論家們意見也不一致。筆者傾向於「半自傳、半虛構」的觀點，青年貴族和「黑女人」都屬實有其人。
但另一方面，文藝復興時期歐洲文學十四行詩的傳統主題就是愛情和友誼。詩人探討的問題就是二者之間的關系。莎翁十四行詩也充分體現了歐洲文學十四行詩的這一傳統內容。但莎翁對此傳統也有所更新。他特別強調時間和死亡對青春、美貌、友誼和愛情所起的侵蝕和破壞作用。只有不朽的詩歌和友誼與愛情的不可戰勝的力量才能抵御這種侵蝕和破壞。莎士比亞相信忠貞的 愛情是永恆的。他在第116首十四行詩中寫道:「愛情並
不隨著它的短暫的鍾點和量期而交易，而是堅持下去，直至末日審判的前夕」（「Love alters not With his brief hours and weeks/But bears it out even to the edge of doom」）。
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具有這樣的特點，即：這些詩篇的極為強烈的抒情感染力量，以精練的形式和含蓄而形象的語言來集中抒發詩人的個人感受和思考。特別值得推薦的是下列幾首莎翁十四行詩：第18首「我是否可以把你比喻成夏天？」（主題是自然界的變幻無常，只有不朽的詩歌才能使人永生）、第30首「每當我把對前塵往事的回憶」（回憶往事、亡友和失去的愛情，只有真誠的友誼才能醫治詩人過去心靈的創傷）、第64苜「當我看見往昔的靡麗與浮華」（時間對自然界和人類文明的侵蝕，時間也要奪走詩人的情人），以及第73首「你在我身上會看到這樣的時節」（時間對青春和生命的侵蝕，愛情是唯一的安慰）。
青年翻譯家曹明倫同志把莎翁154首十四行詩全部聖成優美的現代漢語，這是我國翻譯界的一件大事。曹聖本的特點在於譯文既確切，又通暢，讀來頗有詩趣。另外，譯者增加了數十條注釋，引用《聖經》和希臘羅馬神話的故事和典故，幫助讀者更深刻地理解原文，值得稱贊。
李賦寧
1995年11月於北京大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