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書影過眼錄(第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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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集·翻譯·論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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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書白話句解
　自我創造
　阿彌陀經白話解釋
　生活全國總書目
　申報年鑒（創刊號）
　馬相伯先生年譜
　杜氏家祠落成紀念冊
　百花亭畔
　游仙窟
　鳴蟲之話
　女子新尺牘
　日本一瞥
跋

淘書有四雅；淘雅，閱雅，用雅，藏雅，此乃筆者私意已見，想必也會有共鳴者。

中國之書，浩如煙海。民國版本僅大海之一粟，歷經數十年之坎坷，仍「飄浮」於市，成了舊書市場中的「閃光點」，引來無數淘書者，接踵而至，近乎在「搶」。如此這般，看中的就是版本的「書卷氣」和升值空間。淘書者能否淘得好版本，除底蘊、眼力外，還需有均衡而平和之心態，浮躁猶豫，此乃淘書之大忌。心含雅意，隨意而得，趣味倍增，往往有所收獲。如今，民國版本「與時俱進」，價格日昂，時而在「擾亂」淘書者之心緒。淘者手捂錢袋，不免有囊中羞澀之感。然而，好版本之「光芒」，閃爍於心胸，溜之可惜，棄之可嘆，只好咬牙，仍以百元千金索得。一旦成為己物，摩挲之手，樂融於胸，雅萌於心，陶冶性情，薰潤文意，此雅之大，惟淘者自如。

如今，新書鋪天蓋地，有深意者畢竟寥若晨星，讀之即棄者，不在少數。然手持舊版本，或握於手，或攤於桌，輕翻書頁，順行而豎讀，其雅淋漓盡致。如能泡上一壺上好龍井，品茗而讀，則更其為雅。大家名人之舊作，雖已泛黃發脆，時有書屑飄落，時有霉舊之氣襲來，然其內涵寬廣而深邃，其韻久遠，仿佛能見名人手持筆桿、伏案而民收，苦思冥想之態躍然紙上。所著宏文小品，娓娓道來，勾人心弦。或得知識，或得掌故，或得啟示，於胸而盤桓，好不愜意！然民國版本也非純然一體，亦有良莠參差，淘者在取雅意之時，也需剔除糟粕，留取精華。用此辯證之法，大可提升閱者之水准，此乃又一雅事。

翻閱舊書，得其樂趣，此為第一要務。然僅讀而不用，又如「缺膊少腿」，也屬憾事。閱者有心，善作整理、歸類，就其文風之趨勢，作家之創作軌跡，版本異同之奇趣，等等，著書立說，抒發己意，真有一吐為快之感。用者需有專題，切忌泛而用之，如此之舉，反過來還能理清脈絡，確立淘書之方向和范圍，可用最少之錢，獲取最為可貴的史情資料。「用」與「淘」，關聯密切，這又是淘書者之一訣，其趣無以言傳，但可身體力行，獲有所得。前輩如鄭振鐸、阿英、唐（弓山又）、姜德明、倪墨炎諸輩，大多是此行之大家，眼力敏銳，過目之處必無「漏網之魚」。經手之處，更有妙文佳作聞世。跟隨他們之足跡，細品慢嚼，必得大悟。悟出的道理是:版本淘得越全，用時便能得心應手，雅意也便隨之而生。既有雅趣，又有所著，此乃人生之大幸。

中國的藏書家，能稱得上「大家」者，實在鮮寡。不過，藏書者比比皆是，從中也冒出不少以量取勝之「藏書家」。其間雖無古本宋槧，也非致力於研究，然也有民國罕見之珍本，也可成「鎮宅之寶」。但僅藏而不示，或不用，仍屬憾事。藏者，又是淘書之歸宿，也算是保存傳統文化之一舉，其意也大。手中有珍品版本，平日端坐於室，眼觀疊層藏書，分門別類，頗有自得之意。然藏者是各人而異:藏而不宣者為一，牢牢捂住不松手，只等價格飆升，欲獲巨利，然僅自樂也；藏而示之，互相切磋版本之優劣，奉獻書中之素材，不僅有自樂，也有他樂，此為上佳之舉；所藏有復本，也投之於市，讓更需者獲取，氫己樂轉為他樂，乃為高尚，必可彪炳於世，贊語溢耳，其雅實屬可敬可佩！

淘書之舉，從淘至藏，是不可或缺之「四環」，筆者認為缺一不可。如淘者有此意，且能居於較高層次，那麼，淘、閱、用、藏也便油然而生「四雅」，可終生享用。

《民國版本過眼錄》出版之際，寫此序，以記心跡。

2003年11月於滬上犬圈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