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營造學社史略

五十年代初，作者剛到清華大學建築系工作時，分配到《中國建築史》編纂小組繪圖。每天接觸的全是中國營造學社當年調研測繪的測稿、圖紙及大量的照片。學社那些精確的測稿和科學嚴謹又富有藝術性的測繪圖，給作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十年動亂期間，學社的這些資料被視作“封資修”毒草，有相當一部分被毀棄了，如樣式雷雷發達家族的燙樣模型及明器等。至于學社保存在清華大學的文書檔案和梁思成的測繪筆記也都視為“毒草”被斬草除根了。

1989～1990年間，作者為寫《大匠的困惑》一書需要了解梁思成在學社的活動，翻閱了學社殘存的資料，但因該書要趕在梁思成誕辰九十周年前夕出版，很多問題沒能深入研究就放下了。

但是，學社的工作在作者腦中留下了許多問題。學社八十多位社員，作者知道的僅有五分之一，其他五分之四都是些什麼人?為什麼吸收了那麼多非建築界人士入社?為什麼這僅有十多人的研究隊伍能在短期內完成那麼大量的工作?如此豐碩的成果是怎麼取得的?他們到底調查了哪些省、市、縣?調查測繪了多少座古建築?他們的工作是怎樣組織的等等一連串的問題，不得其解。

到了1992年，作者產生了對中國營造學社的業績做全面的了解並要把它寫出來的願望。恰巧，這時《建築師》雜志主編楊永生約作者為該刊寫些關于營造學社活動的文章。于是，作者開始搜集資料，並通讀了《梁思成文集》、《劉敦楨文集》和《中國營造學社匯刊》。對其中重要的資料做了系統的摘錄和整理。至于社員的情況和朱啟鈐的資料，則是從其它書刊中查到的。為此，前後加起來大約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坐在圖書館里查找資料。

從1992年初到1994年底，用了整整三年時間，總算把中國營造學社從成立到結束的全過程基本搞清楚了。但是，因為梁思成、劉敦楨都已經作古，尚健在的幾位學社元老也都是七十開外的老人，許多事也難于要求他們記得那麼清楚。學社的文書檔案也沒有保存下來。所以，盡管作者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這書的不足和疏漏，在所難免。比如，書中對調查地點和建築數量的統計，肯定尚有遺漏。作者依據的是梁、劉文集和匯刊的記錄，凡是未見諸文字記錄的均未計入。如在學社的圖片中見到梁思成測繪邢台天寧寺塔及梁、劉二人測繪北平正覺寺金剛寶座塔的照片。但在梁、劉二人的文集和匯刊中均未見記述。梁、劉二人生前都提到經學社調查過的縣有二百多，但有文字記錄的僅有一百九十個縣。

書中所示學社調查過的市、縣及古建築，是根據梁、劉文集和匯刊公布的材料，逐項統計出來的。調查路線也是根據他們的調查報告和日記繪制的。其中晉汾地區的調查路線，還是根據費慰梅美國費正清夫人Wilma Fairbank六十一年前給她家人的信，整理出來的。至于書內選用的照片，因底片均遭水殘，故雖做了極大的努力，質量仍不夠理想。再者，由于過去照相器材缺乏，學社有一條紀律︰不允許拍攝個人紀念照，有人物的照片也多半是以人作為標尺而攝的，往往只是人的背面。特別是梁、劉二位經常擔任攝影師的角色，因而他們的照片特別少。書中選用的幾張測稿，因原圖經水殘已呈黃灰色，且滿布皺紋，但作者仍舍不得放棄，經胡慶章反復試驗，才得到現在的效果，只好略選幾張，以饗讀者。

作者想，有一點是可以使讀者放心的，即書中涉及到的事實，都是經過反復核實的。對有關古建築的評介也都源于梁、劉二位的原著，不敢妄加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