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的啟示︰楊義學術演講錄

自序:讀書之學與講演之術
第一輯
讀書的啟示
第二輯
古今貫通方法論
材料‧視野‧方法——楊義學術訪談錄
第三輯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的方法論問題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與中國文學的民族學、地理學問題
重繪中國文學地圖的文化學、圖志學問題
世界大文化背景下的《格薩爾》
中國文學研究的創新與開拓︰重繪中國文學地圖——楊義訪談錄
第四輯
認識詩學
屈原詩學與湖湘文化
李白詩的生命體驗和文化分析
杜甫詩的歷史見證品格及其審美分析
陸游︰詩魂與越中山水魂
重構現代中國學術方法——楊義訪談錄
第五輯
魯迅與中國文化的現代啟示
錢錘書與現代中國學術
文學︰生命的轉喻
為文學洗個臉
後記

讀書是一縷清幽的燈光，從輕盈的書頁照亮心靈的眸子，逗起了幾分智慧的愉悅，閃爍著幾分寧靜的光輝。在此煩躁喧囂的歲月，能夠臨窗披卷，也許是人們享受著回到內心的清福的一種方式。

讀書可以長學問，其實它本身也是一門學問，或者不妨稱之為“讀書之學”。人類創造文字，已有五千年，由于知識得到有效的承傳，這五千年的文明步伐遠非此前的百萬年所能比擬。書者，著也，著于竹帛謂之書，其寧形如手握筆在方塊形的竹帛金石上。畫上子驚天動地的一筆。自從有了書，人類打開了精神空間的一片沽瀚無垠的新天地。人類發展自此敞開了兩個天地︰物質天地，精神天地，以及這兩個天地相互作用的無限探索和發展的歷程。書，改變了和創造了人類存在的本質和形式。

凶此，讀書之學，首存態度。既然書是人類保存經驗、思想、情感、想象和記憶的一種基本形態，那麼我們對書的態度總要存有幾分敬重。對書的敬重，實際上是對人類的生存史、生命力，以及其問所蘊涵的人格力量、知識分量和智慧能量的尊重。有了這份尊重，我們才能盡心讀書，以此為樂，從中發現歷史的亮點，分析變動的教洲，尋找心靈的脈絡，汲取智慧的源泉，以便腳跟踏實而元氣豐沛地開拓未來的可能。讀書當然要有眼光，知所選擇。有千樣的人，定然寫出于樣的書，書與書品位不一，良莠兼雜，其問的思想格調格異互殊，因而不知選擇和分析的讀書，只能把自己的思想變成一個爛泥潭，或一堆亂麻團。古人既說過“不讀詩書形體陋”，又說過“盡信書，則不如無書”，就是有鑒于此。讀書切不可死于一本書之中，而應該書書相參、思思互質，實行出入自由的文化對話和思想對撞。進而言之，還須“讀萬卷書，行萬罩路”，進行田野調查和社會調查，以實行書里書外、現實和傳統的文化對話和思想對撞。這就是讀書之學中由敬重到盡心、再到創造的過程性或多維互動性的態度。

杜甫詩雲:“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他講的足詩人的學與才的關系，書至萬卷，就是轉益多師的意思，其問既要貫穿著若有神助的自由創造性的閱讀，又要達至若有神助的消化吸收的創造性轉化。不妨對這句杜詩作一些引申，用于一般人的閱讀。引申的關鍵是讀懂那個“破”字，甚至可以說，讀得“破”字透，可解讀書之訣竅。讀書之學，通竅最為要緊。那麼，這“破”字的秘密何在呢?“破”字有三重意義︰一是破爛之破，把書都讀爛了，喻讀書之勤；二是破解之破，讀書讀到“打破砂鍋璺（問）到底”，喻讀書之多思和深思；_|是突破之破，讀書瀆到如古代畫家畫龍點楮，破肇飛去，喻讀書之有原創精神。勤、思、創，乃是讀書的基本方法。宋朝以後書籍曰豐，學人開始講究讀書之法。陸游《晨起》詩雲︰“吾家讀書法，一字亦當核。”他以檢驗核對之細，聯結著讀書的勤與思。朱熹的《朱子語類》專設二卷“讀書法”，他認為︰“讀書無疑者，須教有疑。有疑者卻要無疑，到這里方是長進。”他以一個“疑”字，即問題意識，貫通了思與創。又有明朝狀元楊慎在《丹鉛錄》中記述了“蘇公（軾）讀書法”︰

嘗有人問于蘇文忠公曰:公之博洽可學乎?日︰可。吾嘗讀《漢書》矣，蓋數過而始盡之。如治道、人物、地理、官制、兵法、貨財之類，每一過專求一事，不待數過而事事精核矣，參伍錯綜，八面受敵，沛然應之而莫御焉。此言也，虞邵庵常舉以教人，誠讀書之良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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