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神廟：敬畏上帝宇宙或宇宙上帝

題記三則
自然律的「必須」和道德律的「應該」
——關於宇宙宗教感
生的沉思，死的默念
——非典時期的思考碎片
上帝—鼠疫—牛頓
——改變世界的兩年
向醫學史上的英雄們致敬
——醫學和人權
上帝=單純+復雜
——分子生物學早期階段若干重要人物和事件
細菌和病毒有生存意志和智慧嗎
——自然哲學的思考
疾病造成普遍世界的痛苦
——醫學科學的佛陀精神
向實驗動物致以崇高敬禮
——兼論大自然的權利
影響我一生思維方式的一句話
——談「綜合一分析一綜合」
靜悄悄的推理是首驚心動魄的詩
——空氣·琥珀·恐龍
大自然永遠是我們最偉大的博士生導師的導師導師
——上帝有雙看不見的神手
普朗克常數的自然哲學意義
——「量子跳躍」的壯麗標志
因果律和統計律
——必然與偶然
……

我把科學作為「永恆的情人」來追求，至今已有48年的歷史，是我的大半生。

1957年冬天「反右」運動結束不久，我在北大讀二年級。當時我的內心特別痛苦、壓抑和迷茫。因為初戀失敗，因為思想「右傾」，同情「右派」，受到勸告退團處分。

這時候，憑着我的內心痛苦，我第一次闖進了西方古典音樂的大門。在我一生的成長過程中，這是件大事。

也是在這個時期的一天下午，我在大飯廳賣舊書的攤位上隨手翻開一本蘇聯著名數學家辛欽寫的名著《數學分析簡明教程(上冊)》。在討論無窮小量的時候，辛欽列舉了萬有引力定律，如太陽吸引繞其運行的彗星，所用到的力為K/r2，其中k是一個正的常數，r是兩個天體中心之間的距離。在彗星無限遠離太陽的過程中，太陽吸引彗星的引力便是一個無窮小量。

站在書攤前，我感到了一種難以言表的震撼!

這是從長久昏睡狀態中的一次猛醒；也是繼西方古典音樂對我的沖擊之后靈魂的第二次覺醒。前后兩次震撼發生在一周之內，時1957年冬，地點在北大。這兩個事件標志了我從此開始擺脫懵懂、平庸和腦子不開竅的青少年時期，向成熟邁出了決定性的第一步。

其實K／r2這個定量的式子是很通常的，普通的，但於我，卻是划破黑夜的一道閃電。因為它啟發了我的想像力，使我第一次體驗到了數學語言的偉力。用數學語言可以描繪出幽遠、深遠和渺遠的境界。

在我看來，K／r2是天下一首哲理詩，恰如「一葉落知天下秋」這樣一句千古絕唱的句子。

它於我是「芝麻芝麻，開開門!」

果然，自那以后，數理科學珍藏着無數寶藏的山洞便霍地啟開了重重石門!

我走了進去，驚喜的心情自不必說。后來，每隔一個星期，我的內心就要經歷一個小驚嘆號；平均每半個月便有一個中驚嘆號；每個月則有一個大的驚嘆號。我正是從一長串大小驚嘆號漸漸走向覺醒。 不久，我讀到量子論創始人、德國大物理學家普朗克的《科學自傳》，德文版和英譯本對照着讀。同時看兩個版本，既有助於我理解原文，又幫助我進一步掌握英文(我認為這是一個好習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