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的詩性空間——新詩話語研究

序
導論 中國新詩話語研究
上篇 理論探討
第一章 現代漢語的詩性空間
——20世紀中國新詩語言問題
第二章 從外部音響到內在節奏
——新詩格律問題的再思
第三章 中國新詩的對應性特性
——以40年代和90年代為例
第四章 “新民歌運動”的現代來源
——一個關乎新詩命運的癥結性難題
第五章 主體意識︰介于個體與群體之間
——中國新詩的兩種人稱辨析
第六章 歷史轉換的悖謬與契合
——“四五”詩歌運動的詩學意義
第七章 語言與精神的兩難
——透過魯迅考察中國新詩的境遇
第八章 別樣的新詩本質觀
——重解廢名對新詩的解說
第九章 現代解詩學與中國現代主義詩潮的史論建構
——從孫玉石的新詩研究看現代主義的理論維度
下篇 現象評析
第十章 有待開掘的礦藏
——“九葉詩派”的歷史形象
第十一章 存在之思︰非永恆性及其魅力
——發掘馮至《十四行集》的內蘊
第十二章 徘徊在詩與思的幽徑
——鄭敏詩思與詩學言路的共通性
第十三章 “獨自成俑”的詩與人
——粱小斌與朦朧詩的歷史命運
第十四章 現代詩歌的位置
——王家新與90年代詩歌型變
第十五章 穿梭于地面的技藝
——臧棣與90年代詩學核心
第十六章 尋找話語的森林
——朱朱︰90年代詩歌的詞與物
第十七章 “在歌曲中居住”
——西渡與90年代詩歌的聲音問題
後記

“話語”這個詞已經新鮮得很久，終于成為研究者和讀者都耳熟能詳的一個批評術語。然而將“話語”置于現代漢語詩歌的理論研究，並力圖從中掘示出詩歌內在的藝術規律，不能不說是張桃洲博士的一番學術開拓。他的這番學術開拓的自然進程我有幸了解大半，而他的這番學術開拓的理論成果我也頗有感悟。

自新詩誕生以來，圍繞著新詩或日白話詩、現代詩、現代漢語詩歌的論爭、探究、討論、評析或可以說汗牛充棟，不過大量的研究其實都常常外在于新詩自身。新詩歷史的研究固然是對新詩發展進路的一種描述，新詩流派和社團的研究也常常從詩人們美學的、文化的乃至社會學的鏈接解析詩歌現象，即便是關于新詩詩性內容與表達形式的探討，也往往還是對詩歌表現的思想情感和音律結構的解剖，與新詩自身的實存、質量和特性其實並沒有多少關聯。也就是說，大量的研究其實都還不能明白地通向對諸如此類問題的解答︰什麼是詩（當然包括什麼是新詩）？為什麼表達這些內容就是詩？為什麼這樣表述就叫詩？如果將這些問題回答了，詩歌理論也就走向了無可爭議的完備和圓滿。當然，古今中外的詩學理論、美學理論乃至哲學’理論綜合起來都難以解答這些簡單的問題，越是簡單的問題論證起來往往就越需要調動人類長期以來共同的智慧積累，于是我們領悟了諸如哥德巴赫猜想這樣的數學命題的難度及意義。我不是說我們的新詩研究必須完成解答這些問題的任務，但如果我們的研究更多地趨近于這些根本的詩學問題，那麼新詩研究的學術景象一定會更加精彩迷人。

張桃洲從“話語”切入新詩歷史和現狀的研究，切入新詩理論和創作的考察，切入新詩傳統與前路的探索，其學術努力的緣效如何自有方家和讀者評說，但其所顯露出來的還歸新詩自身，從新詩的實存、質量與特性出發提出問題並試圖加以解決的學術意向，無疑屬于一種頗見張力的學術開拓。這樣的學術開拓如果成功，其意義很可能會溢出新詩研究領域而對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產生一定的影響。我們的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無論從專業隊伍還是從基本成果，往往壁壘森嚴地劃分為小說研究、詩歌研究、散文研究和戲劇研究幾大板塊，備板塊之間似乎越是界限分明，學問越是純真。這種按照不同的體裁分門別類營造學術陣容的構想並不是沒有道理，問題是從學術成果的實際情況來看，人們很容易發現，這樣的分門別類常常不過是研究者各自畫地為牢的策略而已︰無論研究什麼文類，內容差不多都是反帝反封建，同情勞動人民，表達反抗要求等等，至多在藝術特色上分別勾勒出體裁的差異性，而且這種差異性相當有限，小說中的典型化和人物形象的鮮明生動性在戲劇中固然照樣可用，在散文的描寫和詩歌的刻畫中也不妨借來一用。或許一種理想的學術境界應該是，研究哪一種文類最好都努力通向確認這一文類的實存、質量與特性，也即通向回答什麼是小說、散文、戲劇、詩歌，以及為什麼分別表達了這樣的內容就成了小說、散文、戲劇、詩歌，還有何以這樣表述就可以分別叫做小說、散文、戲劇、詩歌。這才是真正的本體研究，也是文學研究分門別類的最重要的價值依據。

回到張桃洲的新詩話語研究，他的學術開拓確實越過了一般的新詩歷史研究，越過了新詩的流派分析和社團解剖，也從詩歌的語音、語象、語義的“本文結構”分析中幡然走出，堅持著眼于一定歷史境遇下新詩本文與詩人及其時代的整體關聯，考察新詩的詩性思維、新詩所需要的有效經驗以及與之相稱的表達，這便是努力從“話語”層面，追問新詩是什麼以及“新詩何以成為可能”，也即新詩之為新詩的內在依據是什麼等一系列本體論問題。這樣的學術努力比前述任何一類新詩研究都更鮮明地通向有關新詩的實存、質量與特性的解說，因而我稱它為一種學術開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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