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上古史研究講義

前言
自序一
自序二
一 詩經（商、周的祖先）
二 詩經（禹）
以上為儒家以前的記載
三 論語
四 孟子
五、堯典
六 荀子 以上為漢以前的儒家的記載
七 史記封禪書（五帝）
八 國語（包左傳）
九 楚辭（離騷、九歌、九章）
十 楚辭（天問）
一0 山海經
一一 山海經
一二 史記騶衍傳
一三 呂氏春秋
一四 呂氏春秋（十二紀中的五帝）
一五 史記秦始皇本紀（三皇）
一六 史記封禪書（封禪的故事）
一七 庄子
一八 淮南子
一九 漢書藝文志
以上為戰國秦漢間的非儒家的記載
二O 五帝德
二一 帝系
二二 世本
二三 春秋繁露
二四 史記
二五 易傳
以上為西漢時的儒家的記載
二六 世經
二七 月令等（五帝五神）
二八 讖緯
以上為讖緯的歷史系統
二九 白虎通德論（三皇五帝）
三O 風俗通義（三皇五帝）
三一 孔氏尚書傳序等（三皇五帝）
三二 孔子家語五帝篇
三三 後期的三統說
三四 潛夫論（五德志、志氏姓）
以上為有了世經和讖緯的系統之後，一般學者受到它們的影響，而又想調和各方面的沖突，各以已意整理出來的歷史系統。

本學期的講義編到這里，已快放寒假了，只得作一個小結束。趁這個機會，請讓我把編講義時的意見與計划陳述一下。

中國的古史，為了糅雜了許多非歷史的成分，弄成了一筆糊塗賬。漢以下的學者從事整理的雖很多，但這些材料太亂了，沒法摸出一個頭緒來，不得不各自用了主觀去定取舍，分前後。但這樣地定了，分了，在各個人的本書里看去似乎已很整齊，很清楚，而在古史的全體中則反而加增了一層混亂，使得於原來的糊塗賬之外更添出一筆新的假報銷來。因為這個緣故，二千年來談到古史總是沒辦法。倘使我們再用了他們的方法做下去，所得的結果不過在已失敗的古人之後更照樣地失敗一次而已。

只有司馬遷和崔述，他們考信於《六藝》，凡《六藝》所沒有的，他們都付之不聞不問。這確是一個簡便的對付方法。但《六藝》以外的東西並不曾因他們的不聞不問而失其存在，既經有了這些東西，難道研究歷史的人可以閉了眼楮不看嗎?況且就是《六藝》里的材料也何嘗都是信史，它哪里可以做一個審查史料的精密的標准呢?所以他們的不信百家之言而信《六藝》，乃是打破了大范圍的偶像而崇奉小范圍的偶像，打破了小勢力的偶像而崇奉大勢力的偶像，只掙得「以五十步笑百步」的資格罷了。

我們現在受了時勢的誘導，知道我們既可用了考古學的成績作信史的建設，又可用了民俗學的方法作神話和傳說的建設，這愈弄愈糊塗的一筆賬，自今伊始，有漸漸整理清楚之望了。但是這件事業太大，牽涉到的問題太多，決不是幾個人在短時間內所可窮其究竟的。

前數年，我曾研究了這方面的幾個問題，又把若干篇討論文字合成一冊《古史辨》。因此，社會上以為我是專研究古史的，就有幾個學校邀我去任中國上古史的課；我只有遜謝。這因擔任學校的功課必須具有系統的知識，而我僅作了些零碎的研究：試問圖樣未打，模型未制，如何可以造起渠渠的夏屋來呢!若說不妨遵用從前人的系統，那是違背了我的素志，又是不願意干的。

民國十六年的秋天，我到廣州中山大學。到的時候已開課了，功課表上已排上我的「中國上古史」了，而且選課的人也選定了。這一急真把我急得非同小可：這事當怎麽辦呢?沒有辦法，只得不編講義而專印材料，把許多人的零碎文字鈔點出來，約略組成了一個系統。那時所印的材料分作五種：

甲種——上古史的舊系統，以《史記》秦以前的本紀、世家為代表；

乙種——《史記》本紀、世家所根據的材料及其他真實的古史材料(其實這兩類不應合在一起)；

丙種——虛偽的古史材料，古代的神話傳說與宗教活動的記載；

丁種——古史材料的評論；

戊種——豫備建立上古史新系統的研究文字。這樣地教了一年，搜集到的材料不能算少，但自問把這些材料系統化的能力還差得遠；而且范圍太大，一個人也不能同時注意到許多方面。所以第二學年開始的時候，就改講了別種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