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方言語法的參數理論

序
自序
第一章 緒論
1.1 語言、語言學和方言的研究
1.2 漢語方言的形式化研究
第二章 漢語方言語法研究的理論基礎
2.1 「方言」的內涵
2.2 從生成語法的觀點看漢語方言語法的研究
2.3 對漢語方言研究的一些基本假設
2.4 題解：「漢語方言語法」
第三章 語言差異的參數分析
3.1 語言差異的研究基礎:原則與參數理論
3.2 最簡方案
3.3 顯性參數化假定
3.4 原則與參數理論對漢語方言研究的重要性
3.5 附錄：一些基本的句法學假設
第四章 語音/音韻的問題：倒置雙賓語的形成
4.1 引言：粵語的倒置雙賓語
4.2 粵語雙賓語句的動詞分類
4.3 雙賓動詞的題元角色
4.4 粵語倒置雙賓語和介詞省略說
4.5 與格結構介詞省略和動詞題元角色的互動關系
4.6 與格結構介詞省略的參數差異
第五章 詞序的問題：與格結構的差異
5.1 語言移位的事實和理論分析
5.2 移位與詞序差異的關系
5.3 普通話和粵語的詞序差異：差格結構的詞序差異
5.4 與格結構的介詞短語移位
5.5 動詞移位的問題
5.6 漢語和英語的詞序差異和漢語的句法結構
5.7 移位的參數差異
第六章 詞匯的問題：雙賓語和詞項的存在與否
6.1 漢語雙賓語結構的分析
6.2 漢語雙賓語結構
6.3 雙賓語結構和與格結構的關系
6.4 雙賓語結構：間接賓語移位
6.5 F的形態
6.6 缺乏雙賓語結構的理論分析
6.7 余論：如果你擁有，你不一定能給
第七章 詞匯的問題：被動句和詞項特征的性質
7.1 引言：普通話被動句的分類
7.2 「被」的詞類地位
7.3 被動句施事主目的省略問題
7.4 方言差異：被動動詞的次范疇化
7.5 詞類特征的參數化
第八章 結語
8.1 對漢語方言差異的觀察
8.2 對漢語方言研究的展望
參考文獻
語言學術語英漢對照表
語言學術語漢英對照表

自一九五○年代以來，新的語言學研究改變了我們思考語言的方式和研究語言的方向，把我們帶到一個「認知革命」的新紀元。在這新紀元里，語言學者與心理學｀哲學、神經科學和進化人類學的專家們對人類心智從事有系統的研究並開拓了一片全新的視野c引起這場認知革命的原動力，就是諾姆·喬姆斯基（Noam Cho：，nskv）所提出的生成語法學。生成語法學的理論把語言當作反映人類心智的一面鏡子，並以研究這面鏡子為手段，來探究人類心智的奧秘。

生成語法學中的一個核心支柱，就是喬姆斯基對語言的看法——每個人都有一套與生俱來的「語言器官」。這「語言器官」就如我們天生有一顆心、兩只手、兩條腿一樣，都是進化的產物。它跟其他器官的主要分別在於它並不是一種有形有狀的「硬件」，而是一種無形的「軟件」。語言學家觀察語言實況，加以分析推論，把這軟件的特征勾勒出來。具體雨言，人類天生具有一套專司語言的「基因型」（一般稱為「普遍語法」），這個基因型隨着小孩的發育逐漸成為語言的「表現型」（亦即「個別語法」）。普遍語法這套軟件包含一組運算系統以及一組原則系統。運算系統使語言得以生成，原則系統則確保語言的生成受到規范。人類因天賦有了普遍語法，得以超過其他物種而發展其個別語言能力：同時因其語言能力必受普遍語法的規范，所以人類語言有其特殊的結構和表現，並有別於其他物種（如電腦或猩猩）的溝通系統。以簡單的例子來說明基因型與表現型之間的關系：水牛因天賦的基因型，而長出四只腳，但也因這種基因型的限制而無法長出六只腳。蘋果樹因其基因型終能長成蘋果樹，但也因其基因型而不可能長出橘子來。這是生物的本質。再者，一般植物雖然天生屬於同一種類，但若以不同的方法培植，假以時日，就會有若干差異。這也是生物的共性。人類的語言習得也是如此。普遍語法雖然有力地規范語言，但也預留一些空間（稱作「參數」）。小孩子在成長的過程中，以普遍語法為基礎，經由不同的學習環境，選擇性地習得個別語言的特點，形成他們在語言上的差異。由此可見，我們所觀察到的人類語言，其實是先天遺傳和后天培育兩相結合的產物，它具有一般生物的特性。因此語言學研究可說是屬於（廣義）生物學的一環。

在這種語法觀點和研究方法的影響下，語言學的研究更趨活躍蓬勃，我們的視野得到前所未有的擴大，許多相關學術領域的研究都受到啟發，也因此形成了一門嶄新的學科——認知科學。與此同時，從這種觀點建立起來的語法理論經過多次修正，不斷地改善和提升。到了八十年代初，理論發展到巔峰階段，並促成了一套相當精密、解釋力頗高的「原則與參數理論」。這個理論迅速地成為語言學研究的主流，為探索自然語言提供了一個非常有用的工具箱。此外，依據這個理論模式所作的研究，也大大加深了我們對人類語言和人類心智的了解。由於新的研究成果不斷地涌現，這個理論分兩方向繼續開展：一在解釋上愈趨充分，二在分析方法上愈能力求精簡。如今語言學家自認對語言本質已有相當的掌握與認識，因此也已開始對語言學和其他認知科學之間的關系進行有意義的探索。

這場「認知革命」並未在中國發起，而剛發起之時也沒有在中國得到太大的回響。除了少數的例外情況，在主流的語言理論發展中，我們似乎沒有多大的參與。作為語言學者，我們未曾跟認知科學家合作，共同開拓研究人類心智的新視野。其實，過去漢語語言學界做過的工作並不少，比如說，在八十年代初大量描述漢語現象的材料，就給人深刻的印象。這些語料雖然獲得很好的記錄和保存（甚至相同的語料有時可能在很多不同的場合被重復地記錄下來），卻大多欠缺全面的分析。雖然確有若干重要著作提出過很有見地的分析，可惜大多數都只注重探討漢語本身的特性，而沒有着眼於普遍語法方面的研究，更沒有涉及人類認知的研究層面。

這個情況直到八○年代末到九○年代初，才有了小規模的轉變。我們可以看見一些用漢語寫成的專門介紹生成語法學基礎原理的著作，在這些著作中，有時也會闡述如何運用某些新理論為漢語語言學的舊問題提供新的解決方法。此外，利用當前的語言學理論分析漢語語料的文章也開始在國際認可的主要雜志上出現，這在漢語語言學史上可說是划時代的。即使數量並不算多，但已經值得我們注意。還有，在主要國際學術會議上發表的論文史，應用一般的語法理論去分析漢語語料的論文，數目也顯著地增加。在上述的著作中，有些就大家所熟知的漢語語料提出令人耳目一新的原創分析；也有些把具有理論價值的新語料發掘出來；更有一些著作運用本身的分析方法，府論重要的漢語語料，進而為當前的語言學理論作出貢獻：解決了某些理論上的爭論，甚至發現了一些支配人類語言的新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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