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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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嚐稀有葡萄帶來的驚豔
葡萄酒太常被加上威望和品牌的偏見,被視為奢侈品,和所謂「對的」汽車、家具、精品包一樣。關於葡萄酒的話題,總脫離不了老生常談的那一批品牌地名──波爾多一級酒莊(First Growth Bordeaux)、特級園布根地(Premier Cru Burgundy)、納帕谷(Napa Valley)。
而且,話題總不可避免地都強調相同的老葡萄品種:卡本內蘇維濃(Cabernet Sauvignon)、黑皮諾(Pinot Noir)、夏多內(Chardonnay)。
然而,在過去十年間,美國與歐洲的葡萄酒愛好者開始注意到葡萄酒單上,除了如雷貫耳的名字以外,多了不常見的名稱。在許多時髦餐廳和酒吧裡,細讀酒單會很可能會發現怪異、佶屈聱牙的葡萄品種,它們來自於很多即使時至近期,大家甚至不知道種植葡萄的地方。對來自鮮為人知地區的鮮為人知葡萄趨之若鶩,逐漸興起於二十一世紀,大家對智利的卡門內爾(Carménère)、西班牙的阿爾巴利諾(Albariño)、奧地利的綠菲特麗娜(Grüner
Veltliner),大肆吹捧。即使深受歡迎的阿根廷馬爾貝克(Malbec),十二年前無人知曉。但時至今日,這些葡萄,還有許多和它們類似的葡萄,都是高級葡萄酒狂熱分子的心頭好。
多年來,葡萄酒產業一直都在朝向單一文化現象演變,本地葡萄品種遭到淘汰,以種植更能立刻獲利、更符合大眾市場需求的釀酒葡萄,諸如黑皮諾、夏多內或灰皮諾(Pinot Grigio)。我常感到震驚,很多人大啖豪華大餐,非常在意他們吃進身體裡的食物,可是開的葡萄酒要不是最便宜、充滿各種添加物的廉價酒,就是炒作過頭定價過高──兩者都是單調乏味的葡萄品種,隨處可得。
然而,在一些狹小的地帶,有一些英勇的葡萄農始終致力於堅持種植本地品種,而不是剷除它們。種植稀有品種葡萄的這類農人,往往也矢志採用有機種植、手工採摘和天然釀酒技術,不含大量添加劑,這或許並不奇怪。因為在這些有機物裡,可能隱藏著解決氣候變遷和疾病難題的線索。也或許,這些罕見卻有形能被觸摸的葡萄品種,在葡萄酒商店裡往往能帶來某些最好的價值。
葡萄酒總是和權力和金錢綁在一起。數百年來,一直都有守門人在決定哪些葡萄是「好的」,哪些是「壞的」。舉例來說,白高維斯(Gouais
Blanc)是一款白葡萄,但自中世紀以來曾經在整個歐洲遭到不同的皇室律法禁止栽種。君王們認為它是一種太過淫亂、沒教養的葡萄,只能釀造劣酒──亦即中世紀法文的「gou」。諷刺的是,透過DNA檢測卻發現,白高維斯是八十餘種葡萄的母株,其中有好幾種的父株是黑皮諾,包括夏多內,說不定還有麗絲琳(Riesling)。
幾個世紀以來,一個又一個帝王接而連三做類似裁決,規定可以栽種哪些貴族葡萄,而其他的則加以禁止。在神聖羅馬帝國時期,大家偏愛法蘭克王國的葡萄酒更甚於「來自匈人」(Heunisch)的產品;「來自匈人」是帶有貶意的字眼,用來形容所有來自東斯拉夫領土的東西。
西元1395年,布根地公爵(Duke of Burgundy)禁絕嘉美葡萄(Gamay,謂之是「非常壞且不忠貞的品種」),堅持只能栽種黑皮諾。數百年以來,哈布斯堡(Habsburg)的葡萄酒都是舉世最重要的產物,然而一旦帝王衰亡,這些葡萄酒很多竟被遺忘了將近百年之久。
今天,雖非帝王,但守門人要不是有權有勢的葡萄酒評論家,用100分為滿分的計算方式打分數;要不就是大都會裡時髦餐館裡,引人矚目無所不知的侍酒師。說什麼最貴的葡萄酒,或是顯赫產區名牌葡萄酒,或是贏得90分以上的酒才值得一嚐,我們有些人對這類觀點根本不以為然。
我們這些喜歡晦澀或「怪異」葡萄的人, 喜歡喝阿提斯(Altesse)和藍佛朗克(Blaufränkish)、內格芮特(Négrette)、白羽(Rkatsiteli)、茲瓦卡(Žilavka),還有數十種其他所謂的「天殺」的葡萄(Godforsaken
Grapes)。我們努力保護它們,原因就如同我們要拯救傳家寶番茄、蘋果和傳統牛隻,還有建立龐大的種子銀行一樣。前所未曾品嚐過的每一顆新葡萄,都讓我們有機會嘗試新口味。在這個日益全球化、同質化的世界,這不僅僅只是件虛榮的事。
嘗試不一樣的東西吧。試試怪異的東西。讓自己接觸你從未考慮過的滋味。品嚐能讓你暫停一瞬間,集中注意力去體驗的某些東西,並感受任何事物。希望我的葡萄酒探險之旅能對你有所啟發。
傑森.威爾遜
Jason Wil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