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橘子糖難以忘懷(上)
最初,那只是一個帶點惡意的玩笑。
荒廢的小屋,被遺棄的家具積了厚厚的灰塵,明明是個烈日當空的夏天,屋內仍舊散發著一股難聞的霉味。我躲在久未打理的庭園裡,雜草彷如叢林,攀附在圍牆的藤蔓綻放著不知名的花朵,茂盛的植物更顯得這裡死氣沉沉。
聽說這間是「鬼屋」。
而我是來自小門的「精靈」。
因此每當我悶得發慌時,便會偷偷來這裡實現人類的「願望」──
「嗚嗚嗚……」
在一片永無止境的蟬鳴浪聲中,我驀然放聲大哭起來,圍牆外原本漸趨漸近的步伐,頃刻被恐慌轟炸成不安的尖叫。
「真的有鬼!」
「快逃啊!」
小屋「如願地鬧鬼」,那些前來冒險的人類轉眼間落荒而逃,我聽著圍牆外拚命跑遠的腳步聲,不由得打從心底恥笑他們一番。
「嗚嗚嗚……蠢材!哈哈哈哈──」
這裡是我難得發現的新據點,是連那隻多管閒事的臭兔子也沒發現的秘密通道,怎會隨便拱手讓人啊!
呼……大笑過後,忽然又覺得不怎麼有趣了。
好悶啊。
這個世界,無聊得要死。
沒有微風的下午,空氣悶熱又黏答答,我大剌剌躺在一大塊破瓦片上。仰望天空,這片藍色比那邊的世界更高更遼闊,伸盡手臂仍然遙不可及,看久了好像隨時會壓下來,吞噬地上的一切。
鬼哭聲有點玩膩了,下次來搞點新花樣吧?
對了,直到「鬼屋」也玩膩的時候,就來探索外面的世界吧?
對了,直到兩邊世界也玩膩的時候,就來毀滅它們吧?
反正已經沒有不可失去的事物,也沒有必須存在的理由。
「……吵死了。」
亂七八糟的狂想,最後又因亂七八糟的蟬鳴而中斷。
蟬鳴大概是人類世界最沒意義的噪音,渴望受到關注似的時時刻刻在叫嚷──真可惜,別人只覺得不勝煩擾而已。
「又熱又吵,回去好了。」
這個時候,那隻老鸚鵡發現紡車的繩索斷了沒?真想看看牠驚嚇得掉毛的狼狽模樣啊。
躂躂躂……
正當我動身走回屋內,圍牆外又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今天「鬼屋」的冒險者還真多啊?是我好運還是對方不走運?沒差,反正又是那些不知好歹的傢伙,嚇跑他們就好了嘛。
「嗚……」
我一如既往,如人類所願淒厲地哭喊起來,圍牆外的傢伙果不其然嚇得不敢再靠近「鬼屋」──
唯獨也未聽見踉蹌離開的逃跑和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