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一八九○年,德國醫生尤里爾斯˙律特哲(Julius Lütje)和插畫家法蘭茲˙瑪德萊納(Franz Maddalena)共同創作的《不愛乾淨的麗莎》(Struwwelliese)問世,他們模仿海因里希˙霍夫曼(Heinrich
Hoffmann)在一八四五年出版的《披頭散髮的彼得》(Struwwelpeter),結合生動的圖片與警世的故事,希望能呈現女生版的「彼得」。此書與《披頭散髮的彼得》以及威廉˙布施(Wilhelm Busch)所創作的《馬克斯與莫里茨》(Max und Moritz),三本書在德國擁有「黃金三書」的稱號。
《不愛乾淨的麗莎》繼承了《披頭散髮的彼得》的創作模式,將活潑有趣的圖片搭配上琅琅上口的故事,試圖站在兒童的角度看世界,不僅能做為教化、訓斥用的兒童讀物,也能帶給孩子歡樂。本書總共由五個小故事所組成,書的主角有著一般孩子常見的壞習慣,她們髒兮兮、調皮搗蛋、貪吃、愛睡,在故事的最後也都受到了懲罰。這本書在當時造成了大轟動,受到眾多讀者的歡迎。
當男孩「彼得」轉化為女孩「麗莎」
本書作者開宗明義就表明,「彼得」是給男孩的故事,「麗莎」則是要給女孩,因此和《披頭散髮的彼得》有不少能相互對照的故事。彼得一出場便披頭散髮,指甲又長又尖,麗莎則是看起來睡眼惺忪,不但頭髮亂七八糟的,連衣服、鞋子都破破爛爛的,邋遢的程度更勝於彼得。另外,《披頭散髮的彼得》中的第七個故事出現了不愛喝湯的賈帕,反觀麗莎卻是個愛偷吃東西的小丫頭,若將兩者放在一起看,便發現飲食一直都是孩子們會遇到的問題,挑食不吃東西會變瘦、餓死,貪食偷吃東西則是會嘔吐、生病。
或許是為了和原著呈現出差異,區別男孩和女孩,本書在角色形塑和題材選取上,都呈現了刻板印象中的女性。在其中一個故事中,麗莎收到了一個美麗的洋娃娃,但是她不但沒有好好照顧它,還恣意破壞、凌虐,最後連小狗都看不下去了,只好出面來給她一點教訓。這個故事可以與《披頭散髮的彼得》第二個故事「殘酷的弗德里克」相互對照,雖然兩人在故事的結尾都被狗咬,但是弗德里克欺負的是狗、麗莎欺負的是娃娃,如果說弗德里克最後得到的是報復,那麼麗莎則是懲罰,這兩個故事不但反映出當時人們對於男孩、女孩應有行為的期待,也反映了女孩和男孩在遊戲對象上的差別。
《不愛乾淨的麗莎》不但承襲了《披頭散髮的彼得》的形式與風格,它們也都採用了德國民間傳說的元素。這兩本書中分別出現了一個老人,《披頭散髮的彼得》中的「巨人尼可拉斯」狠狠地懲罰了欺負小黑人的男孩們,可內希特˙魯普雷希特(Knecht Ruprecht)則懲罰了晚上睡覺前不願意禱告的麗莎。
事實上,這個穿著深色長斗篷、留著一臉白鬍子的可內希特˙魯普雷希特即為德國民間傳說中「聖尼古拉」(Saint
Nicholas)的隨從,而聖尼古拉也就是「巨人尼可拉斯」的原型。歐洲傳說中,聖尼古拉總是穿著紅色或白色的主教服飾,而可內希特˙魯普雷希特則是穿著黑色或咖啡色的長斗篷,到了每年的十二月六日(這天是聖尼古拉的慶日),他們會一起到街上巡視、探視孩子,如果孩子們有乖乖禱告,就會得到點心,如果沒有的話,就會被可內希特˙魯普雷希特痛打一頓。《不愛乾淨的麗莎》中的魯普雷希特身上背著一個大大的麻布袋,裡頭就是背著聖尼古拉要送給乖孩子的禮物。有趣的是,聖尼古拉與可內希特˙魯普雷希特的模樣或多或少也影響了現在我們熟知的聖誕老人的形象。
從女孩角度出發再創經典
自從《披頭散髮的彼得》在一八四五年首次出版以來,各種形式的改編作品不斷出現,有的把主角放在不同的文化脈絡下,有的則把它轉化為政治寓言。《不愛乾淨的麗莎》則是第一本以女孩角度再創作的改編作品,大約半個世紀後,一九五○年又有另一個寫給女孩的版本出現了,書名一樣也是《不愛乾淨的麗莎》,新一代的創作者則為查利˙葛來方納 (Charly
Greifoner)與西里˙史密特-泰希曼(Cilly Schmitt-Teichmann),這個版本的繪畫風格比較現代,故事也大不相同,新版本的麗莎身上擁有更多壞習慣,除了說謊、愛搞破壞、貪吃、貪睡和不喜歡禱告之外,她還多了挑食、打扮邋遢、不認真上課等等不好的習性。
相較於一九五○年的新版本,本書的畫風確實較有年代感,但繪者瑪德萊納的巧思並沒有因為時間久遠而消逝。書中有許多情節以連貫方式呈現,可以感受到人物動作的接續感,十分活靈活現。另外,文字方面也相當簡潔有力,律特哲運用類似詩文的寫法,使整本書充滿韻致。《不愛乾淨的麗莎》吸取了《披頭散髮的彼得》的養分,但卻不落入俗套,作者以不同的視角、選取不同的題材再創作,充分展現其不同以往的魅力,無論是生動誇張的圖片、令人發噱的情節,或者充滿韻律的文字,即使過了超過一百年,依然能帶給讀者無限的趣味與驚奇。
經典之所以為經典,就是因為有其歷久不衰的魅力,「黃金三書」蘊藏歐洲民間傳說,飽含過往人民的思想,儘管有的情節到了現代可能稍嫌不合時宜,教養孩子的觀念也與現代不再相同,但讀者仍能從中單純享受百年圖畫書的美好,回到現代圖畫書正要開始發跡、發光的那個年代。
韋伯文化「兒少文學研究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