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序
說到車諾比,你會不會想到散落一地的防毒面具、或是廢棄的遊樂園中摩天輪形單影隻的景象?隨著網路文章的渲染,這些畫面似乎成了我們對車諾比的既定印象:一個曾遭逢驟變、現已杳無人跡的鬼城;一個恐怖片經典般的存在。
奇妙的是,車諾比同時賦予世人兩種截然不同的觀感:它是遭受核能浩劫後再也不能履及、會孕育出變種畸形生物的禁忌之地;它也是大自然強大修復功能的實例,證明即使人類對土地做出了不當的利用,造物也不會就此棄守,大地終將再度擁有生機。端看你從哪一種角度詮釋。
即便如此,說起核災,大家對車諾比的印象似乎漸漸地被離我們無論是距離或時間都更接近的福島所取代。隨著時間的更迭,經歷過那段往事的世代日益凋零,身為事件中的肇因與最大傷疤的四號反應爐也將要被更安全、更高科技的嶄新圍阻體─新﹁石棺﹂給覆蓋。事件的傷痕淡了,我們的記憶也薄了。
然而,歷史一旦被遺忘,它所能帶給我們的警惕之意也就隨之消逝。三十年過去,當年的廢村重新被大地接收,變成野生動植物的天堂,看起來似乎生機盎然,部分區域甚至能再度供人居住;但請別忘記,在這之前,人們花了多大的時間及物力成本,才將災損控制在最低限度的範圍。
核能是現今成本最低廉的能源,隨著科技的進步,核電廠的安全強度也已非從前可以比擬,但或許我們該考慮的是:在知道可能付出何種代價的前提下,我們應該冒這個風險嗎?
我們必須知道車諾比的過去與現在發生了什麼事,才可以避免憾事在我們的家園發生。無論是什麼事情,不同立場的人都需要先彼此了解,才能建立共識、進一步做出最適合的決定。
本書想要帶給讀者的,不是對特定能源的讚揚或批評,我們只想跟你說一個故事;一個三十年前發生在車諾比的故事,和一段很新鮮的、剛剛結束的車諾比之行的見聞。希望看完這本書,你對核能的想法會有一點點改變、也或許你會更加堅守本來的立場;不管是哪一種,透過這書中不同的觀點,讓人們對這個議題多一些理解與思考,就是我們出版這本書的初衷。
闕寧(引號文創實驗室編輯)
前言
為什麼去車諾比
一九八六年四月二十六日凌晨一點二十六分,車諾比核電廠的第四號反應爐發生了爆炸。因為壓力管式石墨慢化沸水反應爐(RBMK) 先天上的缺陷,讓車諾比核災成為這世界上最嚴重的核能輻射災變,對於各方面的影響,遠遠勝過美國的三哩島與日本福島的核災;災難汙染的面積極大,迫使成千上萬的人撤離家園。
但就在這樣的狀態之下,近年陸續進入車諾比取景的攝影作品,卻令人意外地呈現出大自然接管了車諾比、野生動物生意盎然的態勢,數量跟物種多樣性也都持續增加。似乎任何輻射的有害影響,跟人類在該區域絕跡的好處比起來,都顯得無關緊要。
「為期三十年的半衰期」
三十年,不長不短的歲月過去,是當初爆炸所釋放出的核種銫-137
的輻射半衰期,是當初被迫撤離人民的半個人生,是降低我們前進車諾比禁區戒心的半衰期;但,是否為面對輻射帶來的恐懼的半衰期呢?歷史上最大的核災,在台灣教科書上僅以短短篇幅出現過一次,英文搜尋「Chernotbyl」約有一千三百萬項結果,中文搜尋結果卻僅有二十萬項,變造的照片與故事恣意在網路上流傳;資訊的缺乏與不對等,造成車諾比事件成為史上最大的謎團與謊言製造機。
「車諾比核災30 周年紀實」團隊的成員分別在國外留學或工作,因緣際會下湊在一起,決定放下外電翻譯或是國外部落格的內容,自費親往「車諾比」探訪。我們聯繫了當地的旅行社,經過協商與規劃,在旅行社派給的導遊帶領下,進入車諾比管制區內,參觀了普里皮亞季市、車諾比核電廠、正在興建的巨大圍阻體工事現場、回歸者生活的家等區域,帶回來自車諾比的第一手華文資料。
二〇一五年五月,蔣雅郁、陳怡君、蕭煒馨、黃可秀四人第一次出發前往車諾比,因為整團只有四個女孩,讓當地導遊嘖嘖稱奇。導遊說他接待過不同國家的訪問員、甚至是國際的權威媒體,但這卻是唯一一團全部都是女生的團,很大膽。原本以為只會在核電廠外圍拍拍照、打打卡,沒想到卻走進了核電廠,走過長長的黃金廊道,甚至參觀了控制室。
同年九月,第二次出發前往車諾比,這次的成員是蔣雅郁、蕭煒馨、陳怡文、賴韋宏與黃獻永,一行五人,再度進入車諾比管制區內,更參訪基輔市區的「車諾比博物館」蒐集資料。這次的旅行,和上次部分重疊、也略有不同,我們在管制區內吃了野生蘋果與葡萄,拜訪了三位回歸者。
在兩次的車諾比旅行中,我們經歷了許多認知衝擊,顛覆了我們對管制區與輻射的想像。這個歷史事件剛好可以讓我們藉由旁觀者中立的角度,七位相異的背景跟立場,描繪出三十年後車諾比不同的紀實切面,伴隨著這三十年間發生的各項變化,不斷反覆辯證我們所看見的真相剪影;或許它就不會再是一個以訛傳訛的謎,而可以與我們的生活經驗結合,在每次判斷能源與社會議題時,更能清楚知道自己反對或贊成使用核能的理由,不再像膝反應一般的拒絕思考複雜的問題,且重新認識恐懼的原因。
車諾比核災30周年紀實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