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騰堡的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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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序

〈流著印刷的血液〉

　　我踏入了印刷的世界以及古騰堡聖經的故事，最初是因為深受鉛字冰冷的觸感和鐵壓床的撞擊聲所吸引。我有幸在加州向幾位印刷師傅拜師，學習這門「墨黑的技藝」。起初，我跟著自己的爺爺學習（他曾在美國西岸僅存的鑄字廠擔任領班），16歲便開始印製書籍和各種尺寸的印刷品。早期我在爺爺任職的紅松鼠獨立出版社工作，他的印刷機放在車庫。25歲左右，我獲選為加州一間活版印刷出版社的首位學徒，接受了長期訓練。

　　2001年，古騰堡剛獲選為「千禧年風雲人物」，我在舊金山得知，一項最新發現在研究傳統印刷術的學者之間掀起軒然大波。古騰堡完成了世上第一本金屬活字印刷書《聖經》，然而權威學者發現，他當年使用的鉛字並不如人們以為的那樣先進、成熟。《紐約時報》斗大的標題寫著：「古騰堡在歷史上的地位是否略有過譽？」身為印刷師、記者和作家，我不禁為此深深著迷，於是展開了多年研究，想找出世上最有名的印刷書背後的真實故事。

　　過程中出現許多因緣巧合，如同中世紀的人民，我稱之為神的旨意。我有幸識得德文和法文，因此能夠研究古籍，一窺早期印刷書的資料。命運帶我來到了柏林，多次造訪金屬活字印刷發明者的故鄉美因茲。

　　然而，我卻是在家鄉美國遇見了這本小說的關鍵。我在紐約市歷史悠久的二手書店發現一本塵封的專書，記載著鮮有人知的抄寫員兼印刷師彼德．薛佛的故事。近年來，學者開始認為，彼德正是主導「古騰堡聖經」印刷美學的天才人物。

　　於是，我找到了我的主角，他是古騰堡印刷團隊的一員，他的故事卻從未開誠布公。

　　五年來，我訪問了多位研究傳統印刷術的學者，研讀堆積如山的相關書籍。追尋過程令人十分興奮，我慢慢了解，關於古騰堡的研究近年出現了革命性的詮釋，學者放棄「古騰堡一人天才」的推論，綜觀全局，還原了一切的關鍵：古騰堡、投資人法斯特和學徒彼德三人在破舊印刷工坊研發，模式宛如今日的車庫創業，而這門技術最終影響了現代世界。

　　2009年的七月，印刷史權威學者保羅．尼達姆輕描淡寫地將一本「古騰堡聖經」複本放入我手中，那是寫作過程中最美好的一刻。這部印刷書籍的工藝水準令人驚豔，墨跡濃密，彷彿前一天剛剛印好。我在一頁頁巨大的版面上，感受到那些職人的精神在流動。身為印刷師，我將手指拂過牛皮紙頁的字母印痕。身為作家，我希望自己能述說這個不凡的故事，藉此在我們疏離、電子化的時代中，重新肯定紙本書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