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放大與調整
一、
小說創作者扮演的是現代說書人。他總是希望能編織一個動人的故事與讀者分享。好不容易勾勒出一個沒人想過的故事時,卻又陷入另一個困境:這故事要多少篇幅才能說完?要不要留下空間讓讀者參與寫作?一篇短篇作品可否改成中篇,其間的甘苦只有作者本人才能深刻體驗。
廖炳焜的這本作品可說是舊作翻新。作者將篇幅擴大,揮灑的空間自然變大,不再礙手礙腳。多年沉澱後,作者對人生百態有了更深刻的體會,內容更加扎實,畢竟歲月會傕化作家的成熟度。
二、
故事的內容關於貝多芬、老鷹和黑松三人之間的糾葛。
敘述者貝多芬曾經對音樂有某種幻想,但在現實主義的媽媽強勢壓力下,他只有選擇不斷參加校外補習,才能在班上維持某種成績,讓媽媽滿意。等他曉得老鷹的志向後,他終於敢開口跟爸媽談未來的志願。由於爸爸的支持,終於如願,但未來依然一片混沌,因為周遭環境的變遷,他還是無法左右。說不定未來音樂只會是他的嗜好之一而已。
老鷹貌不驚人,班上惡霸黑松根本沒把他看在眼裡,處處為難他。但他由於過往的慘痛經驗,選擇沉默容忍。張師傅引用阿城小說《棋王》主角王一生的名言:「人還要有點兒東西,才算活著。」成為改變他一生最重要的一句話,讓他覺得有如當頭棒喝。他回原校繼續學業,給自己另開一條路。他種玫瑰與繪畫的技巧,證明孩子在學習過程中,並非完全要以課業掛帥。最後他藉祖母的病化解了祖母與原住民母親的心結,讓一家團圓。
至於黑松這個角色,大概在一般國中裡都可以找到這樣的人物:功課不佳,憑藉身材與惡膽,就在校園中扮演小惡霸,常常霸凌弱小同學。但一山不容二虎,面對老鷹他就矮了一截。他因前科累累,偷竊同學財物;在校外參與幫派,卻又不成氣候。故事合理的安排,當然是老鷹來感化他,讓他重生。
作者為了讓原來的作品有新的面貌,除了時空有少許變化外,情節增加不少。安排也相當合理,真正展露了臺灣國中教育的部分實景。幾個甘草性的人物也刻畫得相當出色,不論動作或言談。作者還充分拿捏孩子之間流行語的應用。全書節奏相當流暢,懸念不斷。作者並關注到讀者的期待,例如最後接力賽的描述,要有「好人有好報」的想法,又要讓黑松完全信服老鷹的能耐,結果把老鷹神化了。雖然不是很符合現實人生,但是讀者會很高興,因為他們的期待成真了。
三、
回到少年小說的欣賞作用,我們會發現,這本作品的啟蒙作用相當可觀。我們可以說真正的主角是老鷹,他的一舉一動都對貝多芬起了啟蒙作用,所以貝多芬才敢於堅持自己的理想;黑松的改邪歸正也得歸功於老鷹言行的點化。為了使故事合理,作者添加了不少情節,確實讓啟蒙作用變化得更合理。這方面的努力是值得讚美的。
當前校園小說不少,但真正能深入挖掘學校、家庭和社會這三者互動關係的並不多。不論以喜劇、悲劇或鬧劇的形式來展現當前臺灣國中的真實面,都有所欠缺。本書作者擔任的是起跑者角色,盼望有新的作者能接棒,寫出學子與師長都喜歡閱讀的好作品。
台北教育大學語創系兼任教授 張子樟
作者序
一個關於「標籤」的故事
如果你喜歡班上某個女生,想和她做朋友,你敢不敢對她表白?你不怕被同學叫「小色狼」?如果妳喜歡班上某位男生,敢不敢對他表白?妳不怕同學叫妳「大花痴」?萬一被同學威脅要公開你的「私密情事」,你該怎麼辦?
如果你班上來了一個有前科的轉學生,他足足大你兩三歲,背部有著一幅可怕的刺青,加上一條長長的刀疤,你會不會害怕?
我想,你一開始一定不敢接近這一號人物,因為他身上早就被貼了一張標籤,上面可能寫著「小流氓」三個字。但是,你又很好奇「小流氓」背後的故事:他為什麼會被抓去關?那一道刀疤從何而來?
如果你很熱愛音樂,立志將來當個音樂家,可是媽媽卻說「音樂不能當飯吃!」只要你好好讀書,還把你送到補習班,從星期一補到星期六,你該怎麼辦?
這麼多的如果、如果、如果……就發生在這本小說裡,這些「如果」衍生的困境要怎麼面對與突破?考驗著小說裡的當事人,也同時考驗著我們。
如果你問我:「廖老師,你為什麼會選這樣的題材?」
讓我用身邊的兩則小故事來回答你:
一、我書房一排書櫃,已經陪伴我快二十年,依然保持樸實、堅固的本色,它們的做工扎實,常引得一些朋友的驚嘆。你肯定無法相信,這麼好的書櫃出自一個有前科的師傅之手。
二、每到中秋節,我家中會準備一些蛋捲招待來訪賓客,純手工蛋捲香酥可口,總令賓客「愛不釋口」。你肯定無法相信,這麼美味的蛋捲,來自於臺南監獄的實習工廠,它們出自於罪犯之手。
刀,可以用來殺人,也可以用來救人;藥,可以用來救人,也可以用來害人。問題不在刀與藥,而在使用它們的人。資源,放錯地方,就是廢物;廢物,用對地方,就變成資源。
沒有人喜歡被當作「廢物」,一如沒有人喜歡被貼上壞標籤。
每一個人身上都被貼了一張或數張標籤,有的標籤你很喜歡,比如說:「大帥哥」、「大作家」、「大畫家」、「球王」、「歌神」、「英雄」……有些標籤你絕對不喜歡,比如說:「膽小鬼」、「小氣鬼」、「懶惰蟲」、「白賊七」、「大色狼」……
標籤,代表人家對你的「印象」。不管這張標籤是否名符其實,好的標籤你希望它長長久久、歷久彌新;不好的標籤,你恨不得奮力撕下它,永不再見它。每一張標籤絕對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它背後一定有一段故事,好標籤有好故事,壞標籤有壞故事。比如說:你平常熱心助人,誠懇踏實,努力向上,自然就被貼上「品學兼優」的標籤。但是,萬一你有一次禁不起誘惑與壓力,考試做了弊或是偷了一件小小的東西,「偽君子」、「自甘墮落」這樣的標籤就和你如影隨形了。
標籤貼得愈牢固,撕下時會愈痛啊!被貼上「小人」、「慣竊」、「流氓」標籤的人,要怎樣才能改變人家對他的印象呢?
好!現在讓我為你說一個關於「標籤」的故事吧!
廖炳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