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猴喬治
劉清彥(譯者.兒童文學工作者)
1940年6月14日,納粹軍隊大舉挺進法國。當時定居巴黎從事插畫工作的德裔猶太人漢斯.奧古斯都.雷伊,聞風隨即帶著妻子瑪格麗特,把要帶走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匆忙將幾本已完成或未完成的圖畫書作品,塞進唯一能揹負的行囊。然後,他們穿著厚重的衣物,頂著大太陽騎上腳踏車,火速往南方奔馳,越過法國與西班牙邊界的山陵,搭火車到里斯本,再輾轉搭船經過巴西,最後在美國紐約落腳,從納粹在歐洲對猶太人幾近瘋狂的屠殺中虎口逃生。
當時的隨身行囊中有本以一隻頑皮小猴子為主角的未完成圖畫書,隔年在美國出版,成為人人額手稱慶的佳作。這隻在童書界獨領風騷,甚至六十多年後還躍上大銀幕,成為好萊塢明星的小猴子,便是讓雷伊聞名於世的《好奇猴喬治》。
這隻無尾小猴喬治,初登場於雷伊1936年在巴黎出版的第一本圖畫書Raffy and Nine
Monkeys。當時他和妻子正新婚燕爾,他們是一同在德國漢堡長大的青梅竹馬,分別多年後,竟然又在遙遠的異鄉巴西里約熱內盧重逢,於是舊情重燃,沒多久便結婚了,並且決定移居至兩人都熱愛的巴黎。他們分別捨棄原來賣浴缸和記者工作,投身一直夢想從事的童書創作。由於漢斯的老家在動物園旁邊,他從小就喜歡鑽進園內,觀察和用畫筆描繪動物,所以一開始創作便以最能模擬和呈現小孩樣貌的猴子為故事主角。怎知書出版後,原本九隻猴子中最小的無尾喬治卻大受矚目,因此雷伊才決為他單獨搭建故事舞台,好讓他盡情演出。
原本在住在非洲叢林的喬治,因為好奇心驅使,從地上拾起一頂黃色大帽子套住頭後,命運便徹底改變了。他來到大城市,開始經歷前所未有的大冒險。他的好奇心成為每一場冒險的起點,不管是亂打電話引發虛報火災的風波,從監獄和動物園開溜,潛進大樓塗鴉,騎腳踏車送報玩耍,還是加入馬戲團表演,他在每趟冒險都會犯錯,卻也有學習和成長。
雷伊透過這隻好奇又愛冒險的頑皮小猴,將小孩的各種特質、感受和想法,栩栩如生的表現出來,也把充滿好奇探問的思維和自然科學的知識結合在一起,藉由喬治的眼光和許多令人驚奇的經歷,引領小孩去觀察和思考各種新鮮的事物。「喬治會做的事,任何一個小孩也會做。」雷伊的妻子瑪格麗特一語道出這隻小猴子最令人讚賞之處,不論他的肢體動作、思想情感和調皮搗蛋的本領都無一不像小孩。
雷伊對小孩敏銳的洞察力和同理心,在這隻小猴子身上淋漓盡致展現無遺。他在書中不斷強調喬治很乖、很好奇,只是記性不太好,所以喬治總喜歡嘗試各種新奇好玩的事物,容易分心,忘記自己的承諾,這些都是在小孩身上常見的特質、毛病和行為方式。但是,雷伊也透過喬治為小孩親身示範,喬治雖然總是因為自己太過好奇而闖禍或犯無心之過,卻也努力改正和彌補,不僅使故事有了美好的結局,也為閱讀的小孩立下仿效的榜樣。
其實,就瑪格麗特的描述,漢斯本人就具有十足老頑童的本性。「他簡直就是喬治!」瑪格麗特說:「他對小孩真的很有一套。」
有一回雷伊夫婦受邀去和五百多名小孩演說,面對這一大群小孩,瑪格麗特坦言自己實在手足無措,然而漢斯不但在台上神態鎮定,讓所有的小孩服服貼貼順從他,還能逗得他們開懷大笑。瑪格麗特形容,漢斯開口說話時,「現場連針掉下來的聲音都聽得到。」或許正因為心智與小孩如此貼近,才能創作出一本本深深擄獲童心的圖畫書。
漢斯雖然在1977年早妻子一步離世,瑪格麗特不但繼續創作,也帶著小猴子喬治完成漢斯的遺願,在1989年創設「好奇喬治基金會」,成立許多支持團體,幫助有特殊需求的小孩發展「喬治的天賦」,包括:機智、才能、決心、學習的好奇心和冒險精神,同時強調家庭的價值和重要性。儘管瑪格麗特於1996年也踏上與漢斯在天國重聚之路,但是他們對小孩的關愛,仍然透過基金會不斷傳散。他們不僅用自己創作的圖畫書為小孩帶來歡樂和精神滿足,也以實際行動為小孩造就幸福的人生。
讓孩子看見自己
林良(著名兒童文學作家.曾任國語日報董事長)
美國童書畫家「雷伊」(H. A. Rey)所創造的《好奇猴喬治》系列故事,是很理想的「師生共讀」或「親子共讀」的媒介讀物。
雷伊所塑造的故事角色「喬治」,是一隻小猴子。這隻小猴子是什麼樣的一隻小猴子,我們可以由兩方面知道。其一是由喬治的造形知道,其二是由喬治在故事裡的表現知道。這兩方面,能寫能畫的雷伊都做得很好。
雷伊用他的畫筆確定了喬治的造形。喬治的模樣是一隻小猴子,但是牠的神態卻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男孩,有兩顆黑黑的小眼睛,一張含笑意、微微張開的嘴,還有那靈便、躍躍欲試的手腳,活脫人間一個活潑淘氣的小男生。這個帶有喜感的角色,一下子就得到了老少讀者的認同。尤其是小孩子,簡直就像在一面鏡子裡看到了自己。
會編故事的雷伊,在故事裡安排了許多有趣的情節,幾乎都能教小讀者驚呼,失笑,或者叫好。這未嘗不是他平日細心觀察孩子所獲的美果。他的文字淺顯明快,孩子容易聽懂。這一點,譯者也很能加以配合。
雷伊的圖畫,是會說故事的圖畫。雷伊的故事,只勾出重點,其他的事情都交給圖畫去做。這是他的《好奇猴喬治》系列故事最大的特色。
想像一個孩子抱著父母的膝蓋,全神貫注的聆聽父母為他翻動書頁,講說一隻可愛的小猴子的故事;或者想像一群孩子,圍坐在老師身邊,為一隻小猴子的驚人舉動而失聲驚呼……此情此景,一定會成為每個孩子一生難忘的美好回憶。雷伊送給小孩子的珍貴禮物,就是只有童年才會有的快樂時光。
「講故事」是一種「語言表達」。「聽故事」是培養「語言表達」的能力。豐富的「語言表達」能力,是孩子未來學習「文字表達」的基礎。《好奇猴喬治》系列故事,正是理想的「講故事」腳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