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婆婆與孩子王

前言

　　我之所以會畫妖怪的圖畫或漫畫，原因就在於小時候，我家附近住著一位鬼婆婆的關係。這位婆婆呢，她知道的妖怪可多了；各式各樣的妖怪，住在哪裡、專做些什麼……，這一切的一切，鬼婆婆都會一五一十地告訴我。

　　其實，除了鬼婆婆之外，大概沒有其他人，會這樣把這麼怪力亂神的事情，正經八百的告訴別人了。

　　我知道的越多，就越想了解到底妖怪是什麼？孩提時代被點燃的火苗，至今不曾熄滅，直到現在，我都仍然思索著「到底妖怪是什麼？」而這樣的探索，彷彿就是我的人生真諦一般。

　　妖怪，有的訴說著古早人們生活的艱苦；有的則是久遠年代人們恐懼的化身；有民間生活形態轉變而成，也有從國外流傳進來；有的甚至以前還是神明呢，當然囉，也有從陰間來到人世的妖怪，它們似乎都曾經真的存在過。

　　正因為如此，我不斷擴充研究範圍，進行調查，享受著其中的樂趣。雖然也有不足為外人道的痛苦，但多數時候是很快樂的。總之，完全都因為童年時遇見了鬼婆婆的緣故。

　　學校課業或許很重要，但是人生的學習，不應該只侷限於學校裡面。或許我算是個奇怪的孩子，玩耍的過程中，讓我學會了好多東西；我自己是一邊玩耍、一邊學習了將來用得上的事物。

　　年少時候，自己發現的事物，或者類似自己發現的事物，還有令自己震驚的事物，這輩子始終深刻地留在我的心裡。

專文推薦

妖怪大師水木茂
茂呂美耶(日本文化作家)　

　　在華語圈中，即便有人不熟悉「水木茂」這名字，但大部分年輕人應該曾看過「鬼太郎」這套漫畫或動畫吧？水木茂正是「鬼太郎」的原作者。

　　生於一九二二年的水木茂，目前雖然住在東京都調布市，但他是鳥取縣境港市人。鳥取縣緊鄰島根縣，前者有著名的鳥取沙丘；後者則為古城「出雲國」，有聞名全日本的出雲大社。我曾到這二縣玩過，當時特地繞到水木茂的故鄉境港市去參觀「水木茂大道」。這條長約八百公尺的馬路，隨處擱著一百二十座妖怪青銅像，兩側都是賣妖怪商品的土產店，非常有趣。說實話，倘若沒有車站前這條妖怪大道，境港市其實是個衰退冷清的老港口，如今年間觀光客已勝過鳥取沙丘，這全是水木茂的功勞，他讓自己那名不見經傳的故鄉成為觀光名所。

　　今年八十七歲的水木茂，正式學歷只到高等小學畢業程度。當時的高等小學是指小學六年畢業後再讀兩年高等學科的學制，相當於現在的國中。之後到大阪當印刷廠版畫工，又歷經各種學校，卻都中途輟學，最後才去就讀高中夜校，但高三時便收到征兵通知書。二次大戰時，水木茂在巴布亞新幾內亞拉包爾港得了霍亂，徘徊死亡線上，養病期間又遭敵機轟擊，左臂受重傷，不得不在沒施行麻醉的狀態下切斷左臂。所幸劫後餘生，戰後回到日本。

　　他曾說過：「我從來沒怨嘆過失去一條手臂，能保住性命活下來比失去一條手臂更有價值。」也說過：「就算我失去一條手臂，我也比別人多做了三倍工作，如果有兩條手臂，我一定比別人多做六倍工作。」這種話，確實只有曾越過死線又再度生還的人才說得出來。

　　水木茂是不惑之年過後逐漸嶄露頭角。四十四歲那年首獲講談社兒童漫畫賞，六十九歲時榮獲日本政府授予的學術、藝術、體育方面之紫綬褒章，八十過後又得到日本政府頒授的第四級旭日小綬章（對國家有顯著功績的勳章），二○○七年以《鬼婆婆與孩子王》(漫畫版)獲得歐洲規模最大的漫畫節昂古萊姆國際漫畫節（Angouleme International Comics Festival）」最優秀漫畫獎……總之，他獲得許多獎項，不但名聞全日本，聲名甚至遠播歐洲。

　　這本《鬼婆婆與孩子王》主要描述水木茂在鳥取縣境港的少年時代生活，據說他之所以會在日後成為日本妖怪大師，全是小時候住家鄰居一位鬼婆婆的影響。這位鬼婆婆不但深知日本歲時各種節日祭儀典故，還時常講些鄉野傳奇鬼怪故事給年幼的水木茂聽，因此水木茂的童年是活在妖怪世界中。中國有句俗話：「三歲看大，七歲看老。」這句話似乎正驗證在水木茂身上。

　　不過這本書的主角並非只有一位鬼婆婆，環繞在水木茂身邊的每個孩子也都各有特色，魅力十足。儘管當時的生存環境比現代嚴苛甚多，有人因肺炎或天花而夭折，有人小小年紀就必須到船上當炊事員做飯給船員吃，而窮人家則因養不起小孩，只能把嬰兒裹在稻草束再放入大海任其自生自滅……然而，正因為家裡窮困，身邊沒有像樣的玩具可玩，小孩子均養成自己創造遊戲的習慣。我想，比起出生於富裕、高科技時代的現代小孩，那時代的孩子應該很會玩，而且往往可以透過遊戲讓腦力激盪，進而在體內埋下創意的種籽。

　　這位妖怪大師在四十四歲之前的經濟情況並不好，所幸他有位賢內助，不但不嫌他窮也不嫌他只有一條手臂，婚後甚至還成為他畫漫畫時的助手。老人家本人則因歲數已大，必須戴助聽器才聽得到別人的聲音，工作量也比以前少了，但仍未停止創作，真是令人拜服之至。他在今年八十七歲生日那天，還跑到故鄉境港市參加水木茂表彰銅像揭幕典禮，而銅像下的刻字竟然是：去當懶蟲。

鬼太郎的粉絲
敖幼祥(知名漫畫家)

　　前年去參加東京書展，自己租了一個小攤位推銷版權。趁著空檔會在展場裡四處觀摩，晃呀晃的逛到一個展位，突然眼前一亮！這不是「鬼太郎」嘛！？還有水木茂老師畫的所有漫畫，都被開發出許多延伸產品了。每次遇到這種「粉絲情結」，就會情不自禁的每一樣都拿起來端看個詳盡，甚至拿到鼻子前面聞一聞。展位上的服務小姐始終保持微笑，她可能也看慣了許多人都會有這種舉動吧!

　　後來我買了一堆「鬼太郎」的周邊產品，其中最愛不釋手的，是一個陶製品的肥皂盒子。肥皂盒設計成一個小浴缸的形狀，然後把「鬼太郎」漫畫裡的那個「眼珠仔老爸」嵌在小浴缸的上面，就好像在洗澡的時候有個大眼球在死盯著你看……，頗有水木茂的風格。

　　說到「風格」，應該是水木茂老師最值得一書的特色。他的漫畫作品以「妖怪」做為創作元素，活靈活現的把日本傳說中的各種鬼怪搬進了漫畫舞台，而且給予相當優質的編劇故事，最主要的是塑造出「鬼太郎」這個角色，名字又取得正點，真是一絕呀！

　　從「鬼太郎」這部作品裡，可以透析出三個成功要素：明星特質、演出風格、獨特賣點，這三個黃金要素通通具備到位，實在是不好也難！但是最重要的是，水木茂老師能「持之以恆、貫徹始終」，把握住自己最喜歡、最有興趣、最想表現的題材，做到透徹，做到頂尖，這種敬業、專業的精神，才是水木茂老師最值得我們去尊崇的，去學習的。

　　從這本書裡，我覺得這位「鬼太郎」的創造者，是一位從小就對「奇奇怪怪的事」充滿著好奇心和探索欲望的孩子，愈是別人認為是忌諱、不敢碰觸的禁界，他愈是勇往直前，就連他祖母過世，還敢盯著看到「白色煙霧狀的祖母靈魂」！而且還告訴家人，嚇得家人不敢上廁所。哇噢！這種膽子實在超猛。記得我小時候，聽到收音機裡在講鬼故事，，嚇得躲在棉被裡直打哆嗦，一直以為那個鬼是住在收音機盒子裡，所以我想要成為「妖怪的專家」是不可能的。

　　在這本漫畫家的傳記裡，有一句話特別受用，「人生的學習，不應該只是侷限在學校裡面」，的確是啊！妖鬼仙魔這些凡間之外的事務，是不可能出現在課本上面的，但是水木茂老師運用了幻想力和創造力，用漫畫放大了這種能量，塑造出自己的「妖怪世界」。

　　把畫面倒轉到前年去東京書展，自己租了一個小攤位推廣作品，坦白說在現場很孤獨的，愈是看到別人琳瑯滿目的漫畫產業，愈是覺得我們必須更努力才行。台灣漫畫目前處於「薄冰狀態」，幾乎靜止，站在街頭書店裡，已經快找不到國內漫畫家的作品了，是不是要請「鬼太郎」來給大家收收妖氣才會清醒過來？

日本奇想漫畫大師的故事，正是一個世代的最佳速描。
黃子佼(知名主持人、日本潮流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