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文1】
以惡名之的島,以惡為主題的小說,卻造就了憂傷卻溫暖的,良善的救贖。-陳雪
一個嶄新而熟悉的聲音,「一個純質的,惡之島的女兒」(借用此小說內容語),青年小說家謝曉昀以長達二十萬字的篇幅專注形塑一無名的島國,那是專為收留盜犯、匪徒、人生失敗者、壞毀者而造設的世界(此一設計十分動人),瀰漫村上春樹世界末日冷酷異境的酷異,與些微作者生長的台灣島國的瑣碎紛亂氣息。
書中以極大篇幅探討「惡」,惡之變貌、惡的本質、惡的可能、惡的極致,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作者寫出的「動物隊伍」,那些貌似動物的想像力從人的身體剝落、然後形成一之長長的隊伍,猴子、大象、斑馬、烏鴉等,逐一從各個角落湧出,之後靜默地、緩慢固執地,往隔絕島國人出路的草原移動。
以惡名之的島,以惡為主題的小說,卻造就了憂傷卻溫暖的,良善的救贖。
【推薦文2】
這時代年輕小說家炫麗而迷亂的彼端自我。-顏忠賢
這本書是一部彷彿潛藏於線上遊戲伺服器裡設定用來當開機畫面的計華麗又極惡的天使們的寓言集,在一個城市中光亮但幽暗的咖啡館角落,在一個純質但惡德的島的女兒故事深處,再一個華麗但戰敗的服裝秀舞台背後......種種既尋常又怪異的場景的快速眩目剪接中,用有點殺有點時髦有點偶像劇式的好看青春書寫,撐起一部美麗新世界加諾亞方舟加2046加雙面維若妮卡式的複製人系列史詩影集。
在裡頭,讀者們可在其動員的一如溫德斯巴黎德州公路電影式的種種歷險中,找到更新版昆丁塔倫提諾式cosplay般改寫過的......這時代年輕小說家的炫麗而迷亂的彼端自我。
【推薦序1】
小心,惡之島磁場 文∕甘耀明
要談謝曉昀的小說,不如先從報紙說起。
這個詭異又奇特的世界,人們心思與行為總是難猜透,還好報紙提供一個窺視的窗口。這個說法也許不夠高明,卻很適切。攤開報紙,林林總總的訊息,財經、社會、影劇、政治等塗撒篇幅,而且自從香港的水果報來台後,新聞又更增添情色、暴力與八卦的強烈色彩,圖文並茂,並且搞了示意圖,將犯案現場又重新呈現,刺激讀者的視網膜。水果報備受批評,但銷路不壞,怪也就怪在這,愈罵愈有人看。
報紙的刺激訊息,給了讀者強烈的電擊。人們在現實生活中平淡無奇,社會傳奇得從報紙尋覓,尤其報導醜惡的新聞,更刺激讀者的脾胃呢!當然,我不是說謝曉昀的小說是看過即丟、有如衛生紙作用的報紙訊息,她高明多了,擅長將人們醜惡的特質化成小說元素,《惡之島》小說於焉完成了。
謝曉昀的這本《惡之島》小說除了繼承上一本《潛在徵信社》的筆法外,繼續發揚光大,雖然對暴力美學描述減少了,但是更虔心於內在道德的質疑和憾頓,繼續深掘了。挑戰人性道德的故事,總讓人精神振奮。因為如此,讀謝曉昀寫的故事,總令人按捺不下情緒,這絕對不是讀報紙的心情,但跟翻開報紙的情緒類似。怪就怪在,總有讓人一窺他人或自己鏡象的感受。
《惡之島》這本小說,本身就是一個磁場強大的隱喻。磁力吸來不少荒怪的元素,犯人流放、政變、模特兒職場內幕、虐傷等,其中的主流是複製人引發的道德問題。或許,眼明的讀者很快發現,這些元素的組合,甚至是風格的經營手法,似乎有跡可循呢!我以為,謝曉昀的小說在某種程度上,受了日本小說的影響。村上龍那種奇異風格的融合,什麼題材都想打入小說,《惡之島》自然也嘗試了。不過,小說最重要的內在精神路數,其實受到村上春樹的筆法薰陶。因為如此,這本應是節奏快、走大眾路線的小說,接受了村上春樹那種大部頭小說如《海邊的卡夫卡》、《世界末日與冷酷異境》的緩調吟哦之風,小說的速度感不知不覺地慢下來了。這算是《惡之島》的迷人之處了,讀者無法快速地瀏覽,得用緩慢閒適的時間與心境去品味,把人物轉換的轉折處撫把清楚。尤其是書中對於景物的描寫,足見作者的功力。謝曉昀對日常生活的細膩觀察,如放大鏡,如今回饋在文字。無論街弄車潮、雨中即景、牆頭暗影的變化,甚至聲音的描摹,文字展現了立體而明晰的影像,總會沾染著淡淡憂傷,值得讀者細細品味。
對於這本二十幾萬字的小說,謝曉昀發功挑戰之,加入了很多東西,想建立自己心目中的小說高塔。或許如此,東加西添,小說結構上顯得剪裁與調度上的傾斜,尤其是時不時跳過來、跳過去的敘事方式,對一些讀者來說頗難適應。不過,小說本就是作者的專權場域,這也許就是謝曉昀想建立的敘事方式,不斷製造停頓與轉折,讓讀者重新思考小說的美學呢!
【推薦序 2】(節錄)
黑白荒原上的唯一一隻彩色斑馬 文∕駱以軍
我是在台大對面溫州街一家叫「雪可屋」的咖啡屋讀完這部小說。一口氣讀完後有一種眼球長時間直視太陽而後閉目,暗黑中視覺暫留一團岩漿班熾紅的光團,在你用眼皮闔蓋住的密室翻湧之生理錯覺。我當然有許多習慣使用的標記關鍵字,譬如:巴洛克、賦格、水晶雪球、末日之街、雙面、傀偶馬戲團、惡魔的新娘、遺忘的故事(不對,應是「霧中風景」,一個拿島有之境的幻燈片拼綴身世的流浪與尋找)......種種種種。
這當然是一本好看的小說。閱讀時你極難擺脫由作者不斷累聚繁殖之故事中人物之乖異、陰鬱、殘虐又耽美之身世謎團,喘不過氣地一路被勾引翻頁至最後。一種說故事的速度感,那種高速感難免令人不安(尤其是透過如此「翻譯小說體」的幻異異國氛圍)。
製人的故事(譬如philip k
Dick原著的<銀翼殺手>、譬如攻殼機動隊、譬如韋勒貝克的<一座島嶼的可能>或愛特伍的<末世男女>),在後二十世紀小說的世界,似乎是一最抽象,最鄰近數學、物理、天文學、乃至神學,因之最易辨識在敘事幻術召喚而起的繁複建築裡,那線條清晰,朝整個被浩劫廢墟空景遠遠拋擲在「過去」的我們現在這個文明的哲學飛矢,一個哲學提問:創造是什麼?如果我們這整個文明是不可挽回的往墜壞、毀滅、罪惡、神之詛咒傾斜,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一個仰賴遺傳工程或AI智慧,而非聖經裡之預言,可以從那世紀之鐘的零時,重新建構的千禧烏托邦,無有原罪,無有我們封印貯存在這數千年文明之詩歌、小說、戲劇、歷史、戰爭、犯罪檔案或瘋人院文獻,所有人性的惡、縱慾、殘忍、醜陋......把基因的潘朵拉之盒按下暫停鍵,侵入上帝的鐘錶工匠室,將那些惡之華如蛆蟲一朵一朵摘除。這樣的計畫是一天使戀戀之歌,一個永恆的水晶球靜物世界(如村上那「世界末日」中的無倒影之街),或是無間道的懲罰?
<惡之島>便是憑空架構在這樣「未來」(而那「未來」的想像性時間沙漏,以放置在我們現階段文明滅絕不存在之後的另一重力世界。譬如「嚕嚕米」的歡樂谷,譬如M.安迪「說不完的故事」裡的「幻想國」,譬如「海賊王」與「火影忍者」,那是艾可在「波多里諾」那由唬爛王們集體幻造編織而後卻真的陷足其中的不存在國度之地圖),年輕的小說家不可能擁有波赫士那樣的博學以偽造一「即使不存在,但必然存在」的宇宙模型、星球史、亡佚之百科全書,那侵入神之造物實驗室的蒼蠅複眼萬花筒,將「虛構」成為本體論源頭的可怖工程。但她避開了這後二十世紀說故事者的「不能承受之重」,避開了赫拉巴爾、莫拉維亞乃至馬奎斯、巴加斯.略薩這些疲憊的小說巨人以平行視角混入城市(酒館、巷弄、妓院、旅店、小警局、碼頭、教室、社區足球場、卡車貨運行)盲腸般錯結糾葛、藏污納垢、纍聚蜂巢般個人生活史的「我們置身之當代」:一種昆蟲學者式的採集與紀錄。她攀爬出那「被高樓大下遮斷的城市地平線」的圍牆之外,進入一個新人種不理會卡夫卡,反而像<基督山恩仇記>、<格列佛遊記>、<愛麗絲夢遊仙境>,一個殘缺,因之機械故障而人物帶有一種緩慢感,一個色譜較明亮尖銳而呈現不真實感,一個廢棄遊樂園裡油漆剝落之機器傀偶撐著某個故事的荒涼感,一種像普拉斯的<歐赫貝奇幻地誌學>(從字母A到Z的一組怪異卻又理所當然,逆反真實卻又繁複百科一本正經,有女戰士之國、有沙漠之國、有雕像之國、有高山峻嶺、有海底之國、眩暈城、相反顛倒王國、奇特機械國度......)那樣想像力無比自由奔馳,一種揉雜了中世紀偽異地誌、大航海時代海圖、馬可波羅遊記、天方夜譚、乃至<星艦迷航記>、<銀河鐵道>......種種「古代─未來」、「東方─西方」、「巫術─科技」、「神獸妖禽─大型機械飛行器或船艦」、「神話─人類學」......皆飄浮散碎成一種由知識狂歡驟轉成視覺官能之迷幻激爽的異質世界,一種失去歸檔秩序的諸多抽屜橫七豎八拉開翻倒,不同故事背景之拼圖小塊混在一起的繽紛潦亂......
【推薦序 3】(節錄)
我和我,一場沒有名字的邂逅瞬間... 文∕張永智
「這個島國沒有名字。」
這是小說破題的第一句話,相當果斷並且飽滿著一種直視的力量,我喜歡!
2008年,我的靈魂還迷走在詩人與詩態的介面之際,在天使泊岸的港口和這位年輕的小說家相識,然後看見了她靈魂底層對文學的信仰,一如我對詩,於是,莫名的感動油然升起,我想,在這個時代裡,不易看見同族,倘若一旦碰上了,就自然要為彼此延燒那天真逐夢的工蟻熱情!並且很堅定地。
這一本小說,構築了23萬字,先不說「彼端」與「自我」兩岸來回跳躍的繁複邏輯,光那一個字一個字爬過的辛苦,就不是簡單兩句話可以一筆帶過了的。
「做夢的人在夢裡行走,不做夢的人在現實裡行走......」,小說家在順延著意識流動的寫作過程裡,替讀者標示了閱讀「彼端」與「自我」所要歷經之夢與非夢的扞格與交戰,故事從一個關於複製人的實驗開始說起,這使我想起拉岡(LACAN)鏡像理論,在經歷與母體剝離的原生性痛苦後,透過鏡像轉而朝向那虛幻的自我發展,這樣不斷地疏離與異化的過程,則如拉岡所說:「就像一條無限接近零但永遠達不到零的關係......」,我們彷彿都慣常迷失了,忽略了「自我」其實只不過是一連串主體對客體的認識和誤認時,所產生出來的異化部分。
作者做她想做的夢,把鏡像兩端主體與客體的虛幻組合,拼貼出了更為接近真實的詭譎世界。
所以鏡子裡,沒有名字是應當的,但是鏡子之外呢?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的辯證法則,在故事的開端很鮮明,但這卻是專屬於哲學領域中的研究範疇,而非小說家的責任,曉昀拿心說故事,用文字的彩筆勾勒出心中對人類角色扮演的種種疑惑與不安,我想起徐四金「香水」中的葛奴乙,一個性格理型與主體慾望的並置對位。
作者曉昀在美術專業學校教書,紮實的視覺藝術訓練,讓她的筆下有著各種層次的場景與畫面,景深遠近、比例構圖,還有那繽紛得令人驚嘆的色彩,透過文字的精準簡要的描摩,只要你願意拿著色票對著讀,就一定可以從她的字裡行間,找到那組迷人色彩的組合。
一道嚴肅的命題,被架構在如繁花盛開的彩色世界,這是我所驚豔的。
中國明代劇作家湯顯祖的牡丹亭透過色彩的層次描寫,把杜麗娘女性的形象推移得極為成功,而作者小說中的人物與場景,也同樣透過了她繪畫的直覺與天賦,勾勒出如詩的氛圍,特別是在主人翁對己身層層記憶包裹的回溯過程中,讀者千萬不要忽略了那些場景的色彩細節變化,那幾場回憶的大雨,從光線與組合顏色的改變與鋪排,都緊扣著主人翁的內心情緒變化與故事情節。
我相信這不是作者刻意的安排,因為這是她「用色」的本能,但卻也是作品中一個不容忽略的書寫特色。
或許,我們對自己的記憶永遠是模糊的,一如我們對自己的未來。
故事發生在模糊的時空中,鋪梗的書寫方式,冷靜地讓人不得不相信曉昀是個標準的村上春樹迷,然後,間差著詩意的圖騰與漂浮華麗的質感,這是村上沒有的,我或許可以從卡爾維諾的筆下找到點兒蛛絲馬跡,還有就是馬奎斯的魔幻寫實交揉著村上龍的血腥調性,像極了現代的時尚潮流「混搭」概念,也是很時髦的「後當代寫實魔幻風格」,當然這點特色超級符合了我在大學教授「數位媒介與整合藝術」的脾胃。我曾在我的部落格上寫著,正在閱讀這本小說時,總讓我不自覺地翻出盧卡奇的現實主義論反覆思忖,我想,真正的原因,或許是故事裡那個「島」的關係吧!
如果用很俗套又很自以為是的詮釋觀點來談談這些「島」背後的隱喻(原諒我,這是我最不喜歡的泛政治解讀,但奇怪的是,我又必須很誠實地去對待我在閱讀過程中的真實聯想與感受,或許這源於我原生家族的複雜血脈融合關係吧!),這篇小說不得不讓我想起中國、台灣和日本的微妙關係。
那些關於惡與善的交融與剝離,我總是讀得心痛,作者則是以一種很安靜的姿態,來對抗著我們生存的這個島,來反映著這幾百年以來島上惡質的增長與流變。
依循著這樣的詮釋觀點,我又不得不佩服這位年輕女小說家的世界觀,或者說星球觀與宇宙科學觀。
基於魔幻文學描述的基本特徵與書寫模式,所以虛實之間的對照與跨越沒有障礙,自我內在的善惡本質可以大方地物化為列隊的動物出走,如果大家對「愛蜜莉的異想世界」這部電影還有些許印象的話,那最令人難忘的,可不就是一幕幕女主角內心世界想像被即刻具像後的真實發生,那真實的刺激感受宛如在夢境裡,一跨步便到了天涯海角的理所當然,沒有人會要與你爭辯事實的真偽,因為這就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