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出同門】之四《少主戲紅妝》

【師出同門】之四《少主戲紅妝》
定價:190
NT $ 171
  • 作者:季潔
  • 出版社:誠果屋
  • 出版日期:2008-07-22
  • 語言:繁體中文
  • ISBN10:9866647641
  • ISBN13:9789866647642
  • 裝訂:平裝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內容簡介

「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江湖上人稱「毒梨兒」的封梨雙工於心計、行事狠辣,
對於覬覦她美色、輕薄她的男人向來不假辭色、從不手軟。
惟獨眼前這個正氣凜然的男子,卻讓她束手無策──
任憑她罵他、打他、踢他、咬他,都甩不開他炙人的懷抱!
可是,她真的可以依賴來自「那個地方」的他嗎?

司徒少塵奉師叔之命跟著這個狡黠刁蠻、古靈精怪的姑娘,
她不但是個愛闖禍的麻煩精,還伶牙俐齒得讓人不敢領教!
然而她軟嫩無助的語調,讓他興起保護她、呵疼她的念頭。
就算她不時使性子鬧脾氣,屢次拒絕他伸出的援手,
他也早已打定主意,任誰都不能從他身邊帶走她!

 

內容連載

楔子


她,在爹娘的眼底,是上天惡作劇下的產物,她頑皮、古靈精怪,卻也刁蠻可人,更是他們的心頭肉……
月明星稀,銀白月脂輕輕灑落在茫茫雪地上,折射出幾近晶瑩的皓潔光輝,透著股出塵的清靈之氣。
可惜,如此月色卻無人欣賞,在這渺無人跡的苦寒之地,四周漫著一股異常平靜、空寂而沉重的窒人氣氛。
在那靜謐之中,一抹如風般的虛吟輕輕打破這份沉靜。
「雙兒……記住爹娘的話……一定……要……要把解藥送到他們……手上……一定、一定……要治……治好她……」
少女不語,緊握娘親冰冷的手,屏住氣息、噙住淚水,沒讓眼淚失控落下……
一個時辰前,她的爹娘經年未癒的寒毒發作。
方才,她的爹在斷氣前將體內所有真氣渡給娘親,為的是讓娘親撐著最後一口氣,向她交代遺言。
氤氳流轉的眸底映入娘親蒼白的臉龐,少女難以接受地搖頭。「雙兒不要!」
為了「他們」,爹娘這一生在極寒之地研藥,過著隱居的日子。
為了「他們」,娘親背負背叛師門的罪名,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只為躲著同門的追殺。
為了「他們」……爹娘最終賠上了性命,讓她自此孤苦無依……
她不懂,為了「他們」,他們一家已付出太大的代價,不懂爹娘在嚥下最後一口氣前,為何對此事仍心懸掛念。
她不懂!
見女兒搖頭,婦人握住女兒的手,異常堅定地開口:「雙兒……允了娘……別讓爹、娘……死、死不瞑目……」
淚光盈盈,少女露出苦澀的笑容,嬌嫩的嗓調有一絲哽咽地喃道:「娘……雙兒實在不懂……」
明明娘親的音量已微弱得幾乎消失不見,但握住她的手勁,卻重得讓她的手發疼。
想起那個讓她與夫婿相識、相知、相許的地方,想起那個地方充滿著全天下無可比擬的真摯情誼,婦人無力揚起唇角,只無聲低喃著:「傻孩子,只要回……回到……那裡……妳……會懂的……」
「雙兒不要懂!雙兒不要一個人!雙兒只要爹娘復活!」無助的眼淚終於忍不住潸然滑落,一顆顆落在娘親身上的霞紅色羅衣之上,漬染一片狼狽。
婦人顫巍巍地抬起手撫著女兒傷心的臉龐,想起女兒小時候,黏著她,向她要她頸間那一串紅珊瑚的模樣。
轉眼間,十多年過了……小女娃長成出色的美人胚子,她與夫婿卻沒這福分送女兒出閣……
婦人無力嘆了口氣。「雙兒不哭……好孩子……擦乾眼淚……娘把這珊瑚……珠鍊……送……送妳……妳開……開不開……開心吶……」
話未盡,婦人輕合上眼,兩顆苦澀的淚珠蜿蜒地滑落在微揚的唇上,終於斷了氣。
少女見狀,撲倒在娘親懷裡,再也忍不住地哭喊出聲。「雙兒不要娘親的珊瑚珠鍊……雙兒要爹娘復活……」
任由少女一聲聲喊出了心裡無助的深沉悲傷,婦人蒼白的面容依舊無動於衷。
那沉默,加深了她心中懼意,在外人面前刁鑽、嬌蠻的假象在瞬間褪去。
她茫茫然幾近傻氣地,轉而伸手去拉一旁父親的手,咽聲問著。「爹、爹……您醒醒呀……您、您……怎麼能丟下雙兒……怎麼能……」
眼底映入爹爹充滿男子氣概的剛毅臉龐,少女不由得憶起他爽朗的笑。
那一個把她捧在掌心的爹爹……比爹還凶的娘……怎麼捨得狠心拋下她,讓她獨自面對一切呢?
「爹、爹……不要這麼對雙兒……不要……」
她緊緊握著父親僵冷的手,反覆喃著,卻得不到半分回應。
用盡全身的力氣不知哭了多久,她癱坐在榻邊的地上,恍然任撕裂的心痛,折磨著她。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她恨!恨那些害死她爹娘的人!
顫然攤開手,看著被握在手心裡的那一只青玉丹瓶,少女恨不得摔毀丹瓶,卻又矛盾無比地珍惜握緊。
青玉丹瓶裡的解藥是爹娘費盡一生,用自由、用健康、用歲月換取而來,她怎麼捨得毀了……怎麼捨得啊……
寂靜的黑夜、淒美的月夜,少女在這一夜失去雙親呵護,從此孤苦無依……從此擺脫不了命運的安排……


他,在族人及親人的眼底,是上蒼賜與的大禮,是失落王朝——「龐武聖朝」的天之驕子……
因為「龐武聖朝」宗主司徒墨濯與「步武堂」弟子豔無敵驚心動魄的相遇,年方三歲的司徒少塵一回到「龐武聖朝」,立刻成為族人關注的焦點。
從那時候開始,被寄予厚望的司徒少塵除了背負爹娘的期許外,甚至扛起聖朝的榮興大任。
所幸他自小責任感重、資質聰明,頗具乃父之風的泱泱氣度,不管在處事或識藥研藥中,絲毫不受壓力影響,展現出青出於藍更勝於藍的天賦,因而成為「龐武聖朝」最年輕的「藥決師」。
只是,即便如此優異出色,司徒少塵對待娘親的態度依舊沒變。
長大成人的他依舊是那個在「步武堂」裡,嚷著要到極境替娘親尋藥,治好娘親因毒而殘廢的雙腿,性情樸實的孩子。
「轉眼間塵兒都長大了。」對於兒子如此優異出色的表現與貼心,豔無敵有說不出的欣慰。
「是啊!咱倆也都老了。」司徒墨濯不勝唏噓地嘆道。
自從十幾年前,他從「步武堂」把妻子帶回聖朝後,每至黃昏時刻,他總會推著木輪椅,帶著雙腿殘廢的妻子到外頭透透氣。
十年如一日,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也讓夫妻倆總愛揀在這個時刻閒話家常。
豔無敵聞言,忍不住瞋了夫婿一眼。「這話你可別讓塵兒聽到……他還奢望為我尋著藥,好讓我們再為他添個弟弟或妹妹呢!」
似未料及妻子會提及此事,司徒墨濯順勢道:「豔兒,妳還記得多年前在磐龍村市集對我說過的話嗎?」
她輕顰著眉,略思忖了半刻才問:「當年咱們在磐龍村市集說過好多話,夫君怎麼突然考起豔兒的記憶了?」
司徒墨濯笑了笑,繼而溫聲道:「妳說,希望咱們的孩子滿十六歲後,可以離開聖朝,不管兩年、三年,讓他們闖蕩江湖,體驗這份平實;妳又說,外面的天空很大,妳不希望我們的孩兒從小到大、從老到死,都是活在一個侷限的環境裡。」
「嗯,我是這麼說過……」好半晌之後,豔無敵不解地輕聲問:「夫君怎麼突然提起這事?」
其實打從司徒少塵十六歲開始,他偶爾會離開聖朝,回「步武堂」見見他的師叔伯們。
嚴格來說,這兩地往返間,司徒少塵比起他那不惹俗世塵埃的爹,已多了些江湖氣息。
「塵兒和我提過,他想離開聖朝。」
豔無敵怔了怔。「塵兒想離開聖朝?他並非沒離開過聖朝不是嗎?夫君,我被你給弄糊塗了……」
頓了好一會兒,司徒墨濯才替兒子說出心裡的想法。「塵兒想去尋他大師伯的下落,這一離開,並非三、五個月可以回來。」
頓時,豔無敵明白夫婿的用意了。
「塵兒與你商量過?」
他露出溫朗的笑容。「那孩子怕妳擔心,偏又誠實得沒法兒瞞咱們,只有讓我這個當爹的出馬,來徵允妳的同意嘍!」
「這孩子啊……」豔無敵擰起眉心搖了搖頭,實在拿自個兒的兒子沒辦法。
司徒墨濯挑眉淡笑。「妳不也知道那孩子的個性,把妳當寶了,寵妳、在乎妳的心,比我這個當夫君的還執著。」
那語氣,爭寵的意味甚濃。
「其實塵兒大了,哪有什麼同不同意,說不準真讓他找著大師兄和紅馡姐也不一定。」
當年俞紅馡為了替她尋解毒之藥,把大師兄封漠揚也帶離「步武堂」,十多年來下落不明。
幾年前,五師哥孫襲歡曾在雪山極境之地找到他們,沒想到前些日子他重回舊地,竟發現,封漠揚與妻小再次失去蹤影。
沒人知道他們一家子究竟發生什麼事……
司徒墨濯頷了頷首,與妻子相視而笑,想來他們對於兒子的未來,已達成某一個程度的共識。
「這世事變化難測,說不準塵兒這次離開,會有不同的遭遇也不一定……」


第1章


又是一日黃昏盡,位在紫梧嶺道旁的嶺郊客棧,在這用膳時分,呈現著一股異於往日的熱絡。
尋常這時候,客棧雖偶有投宿之人,卻遠不及今日盛況,只見客棧大堂裡人聲喧囂,座無虛席,一桌又一桌的魯大漢正放懷暢飲,瞧來好不快活。
「小二,再來十顆饅頭,兩罈陳年紹興。」
「小二,咱們的酒咧?快上、快上!」
在客人左一聲呼喚、右一句張聲喊叫下,招呼著客人的店小二忙得不可開交,掛在唇邊的笑容幾要僵硬。
「來了,來了!大爺莫急,馬上就幫您送上吶!」
此回入宿嶺郊客棧的全是英爽豪邁的江湖人士,動輒耍刀弄劍,店小二可是絲毫不敢怠慢,好生伺候著。
好不容易招呼完堂中大廳那幾桌客人,店小二打量了片刻,連忙往窗邊那一抹纖雅的身影步去。
「有勞姑娘久候,請問姑娘要吃些什麼?」
低斂著美眸,封梨雙漫不經心把玩手中的杯子,淡淡睞了他一眼。「就上壺酒及幾碟小菜、幾顆白饅頭便成了。」
店小二凝視著她嬌艷絕倫的美麗容顏,不由得胸中一盪、恍了神。
這山間嶺道,少有如此絕色佳人啊!
察覺到店小二放肆的眸光,封梨雙十足野蠻地開口:「再多瞧一眼,本姑娘就把你的眼珠子挖了。」
店小二噤了聲,連忙收回視線,迅速退了下去。
封梨雙直直瞅著店小二慌忙的身影,心底暗啐了聲。
自從爹娘去世後,她深怕「仇家」找上山,失去雙親庇護的她只有收拾細軟,離開久居多時的地方。
下山後,卻又發現,莫名的一些麻煩事盡朝她而來,要不就是會遇著一些見色心喜的色胚子。
在爹娘的傳授下,她的武功其實不差,只是孤身闖蕩江湖,為了保護自個兒,封梨雙仍希望能多學些武功防身。
當然,依她如此狀況,自然無法正常拜師學藝,於是迫於無奈下,她只能搶奪那些覬覦她美色、調戲她之人的武功祕笈。「努力學習」各門各派的武功。
也許是在這不經意的情況下,封梨雙竟就這樣把自個兒「毒梨兒」這毒辣狠豔的名號給發揚光大。
在她思緒暗自流轉時,霍地發現,身旁開始傳出竊竊私語——
「嘖嘖!那姑娘可真兇!」
「雖然潑辣了些,卻也嬌美得緊,瞧那瑩白似玉的小臉蛋兒、紅灩灩的小嘴,美得擾人心癢癢哩!」
「就是、就是,若能讓咱摸兩把、親個小嘴,定是黯然銷魂——唔唔——」
話未盡。「砰」的一聲,漢子口中突然多了顆大饅頭,直接堵住了未出口的淫聲穢語及意酣魂也醉的想像。
漢子吐出口中的大饅頭,殺氣騰騰地伸手往木桌重重一拍,忿忿吼道:「呸!是哪個不長眼的暗算咱!」
頃刻間,熱騰騰的氣氛陡地凝窒。
「用一顆白饅頭堵住大爺的髒嘴,算是便宜你了。」絲毫不懼漢子把杯兒、筷兒、碟兒打得彈跳起來的掌勁,封梨雙自顧自地為自個兒斟了杯酒。
此刻,靜得落針可聞的客棧大堂,唯剩豔美姑娘逕自斟酒的水流聲響。
瞧她閒逸的模樣,漢子鐵青著臉。「唰」地拔出了隨身兵器,怒聲吼道:「臭丫頭!我倒要瞧妳有多大本事,竟如此張狂!」
不是吧!要打、打起來了嗎?掌櫃的見狀,登時嚇白了臉!
他這處在嶺郊的小客棧,好不容易挨著了各路英雄豪傑,匯聚至紫梧山商討圍剿「閻底門」之武林大會。
原以為可藉這個機會多攢些銀子,卻忘了「群雄之聚、風波必興」之理,若雙方真打個落花流水,砸杯、砸酒、砸桌、砸椅,那……他這小客棧還能撐下去嗎?
「大爺可真愛說笑,小女子自然沒多大本事可招惹大爺吶!」她眨了眨美眸,嬌美的臉上瞧不出半點懼色。
漢子聞言色變,被小姑娘完全不把他放在眼底的模樣給激得怒氣騰騰。「哼!沒多大本事?!那咱倒是瞧瞧,妳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漢子手中大刀霍霍地揮動,呼呼耍了幾招虛勢後,直接朝小姑娘粉白的嫩頸劈了過去——
大刀亮晃晃的銀光離頸不過數寸,只須往前輕輕一送,便可輕取她的性命。
沒料著,她巧笑盈然地略側身,俐落地閃過漢子那致命一刀。
瞧著漢子詫異的神情,封梨雙咯咯嬌笑道:「那大爺定是要失望了,我毒梨兒什麼都吃,就是不吃熊心豹子膽。」
被她躲開了這一刀,漢子又窘又怒,直覺臉上掛不住面子地嚷道:「咱管妳吃啥?今天我杜天霸不教訓妳,就枉為霸刀門門主。」
語落,待大刀欲再次揮下時,他突地感覺手腕上一緊,側眸一看,這才知自己的手被人一把抓住,力勁不大,卻似被一個鐵圈牢牢箍住般,動彈不得。
「誰?」杜天霸正驚疑著對方之功力時,手中大刀已脫手飛出。
施勁震去漢子手中大刀,身著青衫,風采翩翩、飄逸瀟洒的孫襲歡溫徐應聲。「在下『步武堂』孫襲歡。」
技不如人,貼身武器被奪,杜天霸極度不甘地撇嘴冷聲道:「哦!原來是『步武堂』孫爺,今兒個怎麼這麼好興致,插手管起閒事?」
孫襲歡聞言,不怒反笑地輕描淡寫道:「孫某管不起閒事,只是眼見武林大會在即,這方圓數百里就只有這家荒村野店,希望杜前輩大人有大量,別同個年輕晚輩計較,給大家圖個清靜。」
他領著師命,跋山涉水率著堂裡幾個出色小輩出席武林大會,好不容易可以坐下吃飯、休息,卻讓這烏合之眾給擾了清靜,心裡著實有幾分惱。
「依孫爺的意思是怪咱滋生事端嘍?」杜天霸攢眉,神情鐵青地反問。
無視他凶神惡煞的模樣,孫襲歡以輕鬆的語氣,不亢不卑地抱拳緩道:「想必杜前輩此回也要出席武林大會吧?眼前也不知這小姑娘師承何派,就算小姑娘處世待人失了分寸,杜前輩也不宜貿然動手;要不若真得罪了江湖好漢,豈不冤枉?」
雖然孫襲歡說得輕鬆自若,但分析的語氣卻極具威勢。
「我說是這大爺嘴上輕薄姑娘不成,惱羞成怒吶……」
登時,杜天霸臉上的神情不由得有些僵硬,再加上那不知由哪傳出的隨口調侃戲語,讓他變臉變得徹底。
封梨雙杵在一旁,絲毫不介意自個兒引起這一場爭鬥,對於那仗義執言的中年男子更不抱任何感激。
人心隔肚皮,誰料得著那男子挺身而出的目的為何?
而唯一讓她的情緒興起些微波瀾的是——「步武堂」……
在她尋思之際,杜天霸揚了揚唇。「孫五爺這話說得極是,現下只要這小姑娘給咱斟酒賠罪,咱可以原諒小姑娘的出言不遜。」
孫襲歡沉吟半晌,遂旋身轉向那引起事端的罪魁禍首道:「這要求不過分,不知小姑娘——」
封梨雙聞言,不以為然地冷啐了聲。「姑娘我可不吃你們中原『敬老尊賢』這套,再說,出言不遜、該斟酒賠罪的,是那杜大爺,可不是我。」
暗暗打量著小姑娘嬌美的容顏,孫襲歡深深為她臉上鄙夷不屑的倔強神情與似曾相識的打扮,怔怔出了神。
他是不是在哪見過這小姑娘?
在孫襲歡思緒遊走之際,杜天霸因受不了封梨雙傲的慢態度,怒火直冒地揚聲喝道:「唉呀!妳這小姑娘敬酒不喝喝罰酒,今兒個咱要好好教訓妳!」
瞧他勃然大怒,氣得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封梨雙咯咯嬌笑說道:「什麼敬酒、罰酒的,姑娘我啥酒都不喝總成了吧!」
「妳!」杜天霸氣得橫眉豎目,現下只想一把打掉她臉上漫不經心卻又格外嬌美的笑。
「別你呀我的,這是毒梨兒回給大爺們的小禮。」從纖腰間掛著的小囊裡抓了把「東西」,封梨雙毫不猶疑,朝那幾個方才嘴上輕薄她的人擲了過去。
姑娘所擲之物不是別的,正是令人驚懼的斑斕毒蛇,毒蛇嘶嘶吐信的聲響,霎時間讓整個客棧大堂靜得鴉雀無聲。
而突被毒物招呼上身的幾名壯漢臉色大變,有志一同地嚇得揮臂急擋、大聲驚呼。「娘呀!蛇、蛇啊!」
眾人皆怕被那毒物咬上一口,就要一命歸天啦!
封梨雙黑溜溜的水眸子靈黠地轉了轉,被逗得笑靨如花地嬌笑道:「我就知道這小禮定是會帶給大爺們『驚喜』。」
不待眾人反應,她足間輕點,身穿水紅色衣衫的輕盈身影,晃眼之間已離開客棧大堂。
孫襲歡聽她滿不在乎的口吻,倏地一個念頭閃過腦中——毒物、水紅衣衫、豔紅珊瑚……
幾個關鍵兜在一塊兒,竟是……心猛地一凜,孫襲歡急追在她身後,喊道:「雙兒?!」
封梨雙本已走遠,一捕捉到那漸渺的急喚,甚是好奇地回頭瞥了孫襲歡一眼,輕蹙起眉。
怪哉!她怎麼覺得那孫爺的喚聲有些熟悉,再者,他怎麼會知道她的閨名?
見她怔然,孫襲歡赫然發現司徒少塵的身影,遂急聲喊道:「塵兒,攔住那個姑娘!」
司徒少塵方由馬廄徐步行向客棧,一聽見師叔的吩咐,立即提氣躍向姑娘,順利攔在她身前,溫謙拱手道:「姑娘請留步。」
封梨雙抬起水靈靈的眸子,暗暗打量著眼前的年輕男子,不禁心生讚賞。
男子穿著一襲湖藍色的衣衫,寬肩上覆著金銅色八瓣絞葵花紋護甲及一襲月白色斗篷。
風動,他那褐中帶黑的長髮未髻,隨風左右飛揚,加深了他身上出塵、俊美的非凡氣質。
不可否認,眼前的男子氣質出眾……但教她心生疑竇的是,眼前這個沒一般江湖人士草莽氣息的俊秀男子是誰?那孫爺何以喚人攔住她?
諸多不解在腦中掠過,待她定神之際,封梨雙瞋了他一眼,嬌聲冷道:「哼!難不成要留在這兒,等你們把我撕吞入腹?」
迎向那燦然生光的眸子,司徒少塵心中一盪,不由得看呆了。
雖然娘親及四嬸穆夕華都是豔麗不可方物的大美人,但眼前姑娘肌膚勝雪、嬌美無比的絕豔容顏,美得帶著幾分侵略性、美得讓人不可逼視,是與娘親及四嬸不同典型的美人兒。
意識到男子瞅著她渾然出神,封梨雙心底揚起一股莫名躁意。
若依她的性子,定是會賞這男子一巴掌,偏偏此時,她卻只是惡狠狠、冷冰冰地揚聲。「喂!你瞧夠了沒!」
被那既怒又氣的嬌嗓一吼,司徒少塵回過神,俊臉微微一赧,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地轉頭望向他處。「對不住……多有得……」
他話未盡,封梨雙冒火的美眸一瞧見孫襲歡氣定神閒朝她步來的身影,不知怎地,一股出自內心、想遠遠逃離的自然反應,倏地湧上心頭。
「我警告你,別再跟著我,否則我打斷你的腿。」
司徒少塵處事雖較一般少年成熟,性子卻因為久居聖朝,溫朗純厚,這次頭一回遇上這又辣又嗆又豔的姑娘,一時間竟失了方寸。
被姑娘這輕嗔薄怒的一吼,他竟真的杵在原地不再向前。
若是往常,封梨雙定是會好好戲弄他一番,但此刻,她卻是一刻也不敢多待,意味深長瞥了司徒少塵一眼後,她不假思索地加快腳步離開。
她的身形輕靈、身法甚是敏捷,轉瞬間已消失在兩叔姪面前。
「喂!別走!」再一次見小姑娘由眼前逃走,孫襲歡俊雅的臉上扼腕萬分。
心神漸定,司徒少塵見孫襲歡異常之反應,不解地問道:「五師叔,你識得那姑娘?」
孫襲歡微感失落,沉吟了半刻才喃聲道:「其實我也不是很確定……」
自從在雪山的極寒之地見過大師兄一家子那次後,他隔了數年再訪舊地,卻已尋不著他們的蹤跡。
方才那姑娘的樣貌、言行,雖和那一個與他極投緣的徒姪女有七、八成神似,然事隔多年,他實在不敢冒然妄下定論吶……
發覺孫襲歡恍了神,司徒少塵擔憂地揚聲喚了喚。「五師叔!」
「塵兒,這一回武林大會你別出席了。」孫襲歡突然開口。
「為什麼?」
「追上那姑娘,如果可以,探探她的底細……」話至此,孫襲歡驀然頓住,回想起剛剛司徒少塵被小姑娘耍弄的模樣,片刻,大覺不妥地輕嘆了口氣。
「五師叔怎麼了?」
「你的武功不差、處事沉穩,人也夠機警,是『步武堂』第二代弟子裡最出色的弟子,怎麼遇上姑娘家便像你大師伯一般,木訥得緊呢?」
枉費他在司徒少塵小的時候還細心教導過他。
當時司徒少塵年紀雖小,卻把「甜言蜜語」、「油腔滑調」發揮得淋漓盡致,哄得他娘親及四嬸寵他寵得緊。
怎麼轉眼間他長大了,這按捺姑娘家的花招卻也跟著退步了。
孫襲歡這一席話當真大出司徒少塵意料之外,他沒好氣地道:「徒姪不敢輕薄姑娘。」
迎向他謙謙君子的模樣,孫襲歡心想,這孩子外表斯文俊美,氣質冷峻出塵,性子卻忠厚樸實,武功在幾個師兄弟的調教下年年皆有所長進。
少年英雄,若真涉足江湖,說不準會闖出個名堂也不一定。
心頭思潮起伏一番,孫襲歡才道:「也罷,你只要看緊那個姑娘便成了。」
「五師叔,徒姪不懂,咱們看著那個姑娘要做什麼?」司徒少塵無奈地問。
他這一回離開聖朝的目的,是為追查大師伯的下落和替娘親尋解藥,在陪同師叔及眾師兄弟出席武林大會後,他便準備按照原計畫上路。
現下孫襲歡突然讓他跟著個來路不明的姑娘,他甚感為難且不解。
不讓他疑惑太久,孫襲歡語重心長地道:「假若證實那姑娘的身分,你就不必跋山涉水去尋你大師伯的下落了。」
司徒少塵眉眼微挑,這下更疑惑了。「五叔,您今兒個可賣了不少關子!」
「我總覺得……那小姑娘很像你大師伯的女兒。」孫襲歡口中說得輕描淡寫,語氣有幾分沉重。
「大師伯的女兒?」司徒少塵不可置信地開口。
他聽長輩們說過,大師伯封漠揚一家人已失蹤多年,至今是生是死,根本無人知曉。
在此等情況下,實在讓人難以相信,大師伯的女兒會離開父母身邊,獨自闖蕩江湖。
暗暗抑下心頭波動的情緒,孫襲歡好半晌才開口低語:「這些年來師叔一直在想,會不會是當年我找到了他們,無形中為他們帶來災禍……」
當年出身毒教——「閻底門」的俞紅馡叛門與正派弟子封漠揚相戀後,曾經因為「閻底門」門主毒姥姥,為了找出叛徒俞紅馡,而引發一場江湖浩劫。
江湖上更傳言,隱居極境的俞紅馡與封漠揚,手持可讓人起死回生的神藥。
這幾十年來,除了「步武堂」及毒姥姥外,那些欲搶神藥之江湖人士,亦未曾放棄過追查兩人下落。
是以可知,封漠揚夫妻腹背受敵的情況有多嚴重。
司徒少塵由孫襲歡眸底窺得一抹又是痛苦、又是自責的異樣光芒,遂拍了拍他的肩道:「五叔放心,這事就交由徒姪去辦。倘若那小姑娘真是大師伯的女兒,徒姪也樂得省去尋人的麻煩。」
在司徒少塵這一番貼心之語的安慰下,孫襲歡心頭驀地湧上一股難以解釋清楚的矛盾。
這孩子是「龐武聖朝」皇家血脈唯一的繼承人,在長輩的萬千寵愛及有心調教下,雖然沒被寵壞,然而卻因為在聖朝長大,涉世未深。
若真讓擁有一副柔軟心腸及純厚樸實性子的他,去探那刁蠻小姑娘的底細,妥當嗎?孫襲歡一時間竟有些茫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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