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襪子娃娃 尋找內心的小動物
改變,就是永恆.歸零,才能看見童真.
每隻襪子娃娃都是獨一無二.每一次製作完成的那剎那,
我看見的不是襪子做成的娃娃,而是我內心的小動物.
歸零,讓我看見自己的原貌
從當兵前打工,一直到民國七十七年進入廣告公司,「廣告人」幾乎就成了我的代名詞。二十年的廣告生涯,絞盡腦汁的搞創意、滿足客戶的需要、克服時間緊迫的壓力……,這種種似乎都變成理所當然的反射動作,於是,喜歡「挑戰」的性格,又開始隱隱作用,我開始想,如果把自己歸零,我還剩下什麼?
於是我決定,離開做了二十多年的廣告界。
在轉換的過程中,我評估過自己所具備的能力,塔羅牌、衣服設計創作,以及手工藝,這三種,也都脫離不了「創意」。
襪子原來不只是襪子
決定以襪子娃娃來做為「主業」,其實也是誤打誤撞的。
無意間在書店看到一本日文的手工藝書籍,內容是在介紹以手套和襪子來做娃娃,突然間啟發了我的靈感。
當天回家之後,就拿起家裡的舊襪子開始試做,也完全沒想到自己不擅針線縫紉,就是很想嘗試做做看,大概足足花了三個小時,才完成我的第一隻襪子娃娃。
於是我慢慢發現,因為襪子的質料、顏色不同,所以不但娃娃做出來的變化大,而且從塑形到成品,所需花費的時間並不會太久,很容易就有成就感,再加上每一隻都是單獨成形,對一向不喜歡複製、規則性東西的我來說,襪子娃娃是十分具吸引力的。
做襪子娃娃和製作廣告是雷同的,每一個廣告都必須是無可取代的,一旦消費者或是廠商發現廣告的創意來自別人舊創意的延伸,這必然是個失敗或是不被採用的廣告。
因此,從我開始為客人製作襪子娃娃以來,不論做出來的娃娃多麼的討人喜歡,我也不會重新再製作一隻一模一樣的娃娃,也許「重製」可以節省掉許多製作上的時間,但是即使是同一雙襪子,我也無法做出相同的作品。不模仿、不複製,這或許也是廣告人的特質吧──堅持作品的原創性。
從最基礎的「針線活」學起
但無論如何,一個大男人決定要做這種縫、補、剌、繡的工作,在一般人的眼中是稱得上怪的,更何況在這之前,我根本連拿針都不太會。
但,在我的觀念裡,不管是拿水彩筆也好,滑鼠、繪圖板也好,甚至針線,不過都是一種工具,一種創作的工具而已,如果要仔細分析起來,針線所需要的技巧,還遠不如水彩筆、滑鼠、繪圖板來得多。
跨過了這種既定印象所形成的鴻溝,做起事來就容易多了,然而,不論做什麼,事前的準備永遠是不能少的。
「當我決定要做一件事時,我就會開始到處蒐集所有的相關資料。」這是我個性的特質。因此,在決定要做襪子娃娃以後,我便找了很多相關的書籍,但偏偏書上畫的我看不懂,於是,我到家附近的才藝行詢問了許多相關的知識,像是「剪布的剪刀是哪一種?」「針有幾種?」「什麼是迴針縫?有幾種縫法?」……
或許是基於好奇,才藝行的老闆娘看我一個大男人對這種「針線活」有這麼大的興趣,便熱心的教起我來。我看著她拿起針、線,認真的做著穿針引線的工作,然後,快速且自然的在線尾打上了一個結。
老闆娘的動作十分的流暢,幾乎是一瞬間的事而已,但我看見了,就是那個打結的動作,就在看清楚的那一剎那,我知道再沒有什麼可以難得倒我了,因為我最不會的打結這個動作都已經會了,還有什麼技巧是學不會的呢。
最初的作品最真,最真的作品最有生命
一開始的時候,我連把線尾打個結,這麼簡單的事都不會,更別談有什麼縫線的技巧,但現在,我不只研究了多種的縫、繡法,就連線頭也可以藏得天衣無縫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幾乎每天都花許多的時間來和襪子娃娃相處,現在,除非有特殊的靈感,或是特殊的需求,不然只有在假日的時候,我才會動手做娃娃;
一開始的時候,我可能必須花很久的時間,才能夠製作出一隻稍稍滿意的襪子娃娃,現在,我只需要半小時就可以創作出一隻,不但自己滿意,也稱得上是人見人愛的作品。
當我花了半年的時間,克服包含來自家人、來自自我學習及心態調整上的一些困難以後,我做出了第一隻襪子娃娃成品,沒有任何技巧的呈現,很草根性的作品,但,卻極具生命力。
雖然充滿了未知和摸索,但那段時間是快樂的,幾乎每天回家,我就全心投入縫製設計的工作,累積經驗,同時也開發潛在的靈感,從和襪子娃娃的互動中,我漸漸的體會出隱藏在他內在的生命力;從家人、朋友讚嘆的眼神中,我找到了自己的生命力。
不是手作,是用心靈感應來做娃娃
看過襪子娃娃的朋友們,除了免不了驚嘆他「好可愛」以外,我最常被問到的問題就是,為什麼我的襪子娃娃可以和當事人這麼相像?
其實,在我的客戶群裡,多是沒見過面的人、完全沒有接觸過的人,有的甚至是國內的朋友訂了以後,要送到國外去給人的,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是怎麼揣摩才能製作出和當事人相像的襪子娃娃呢?
「名字」是我的第一個線索。
由一個人名字的架構,我大致可以知道這個人的個性與特色,這不需要太複雜的算命理論,對人基本的個性特質,會有個初步的認識。
其次,說得神奇一點,就是靠「冥想」。
當線索有限,或是感覺作品的神韻多少有點不那麼對的時候,我往往會讓自己靜下來,閉上眼睛,往內心的深處去搜尋「對的感覺」。
當然,來自客戶的描述是付予整個襪子娃娃靈魂的第一因素,其次,就是源自於在創作過程當中累積下來的「敏感度」及「細膩度」,也就是一般人口中常說的「經驗值」吧,當已知的東西越少,未知的東西越多,在創作上反而越有無限的可能,啟發出更多靈感的延伸。
開課教學,預期之外的趣味
所有的事情,在預期之外的就格外有它的趣味,開課教學對我來說,正是預期之外的趣味。
一間科技公司的人在我留言板上的留言,是整件事情的開端。對方說,公司有一筆員工福利的基金提撥,希望我能去為他們上課,我當時只是單純的想,如果去上課,至少是一筆長期且穩定的收入,因此,在連絡確定以後,便自然而然的開了課。
開課,教什麼呢?怎麼教?
我將襪子娃娃在縫製上的技巧做成制式的教材,「教人縫製娃娃」的課,就這樣一直開到現在,初階、中階、高階,每個階段學習的技巧不同,製作出來的成品自然也有所差異。
最主要的是,在學員們學習的過程中,他們漸漸的會去發覺自己或別人內心的特質,在單純教人縫製娃娃的過程中,另一方面也同時加強了自己的觀察力和敏銳度。
當然,這也是在我預期之外的。
「失敗的兔子」也能變成「待宰雞」
開始授課以後,在生活上有了部分的轉變,除了技巧日趨純熟外,最大的影響還是在於「創作靈感」的啟發上。
有一回,課堂上有一位學生拿著他做壞的作品給我看,那堂課我們做的是兔子,但他的怎麼看都不像是兔子,「老師,這要怎麼改?」那位學生問我。
我看著那隻「失敗的兔子」一陣子,對他說:「你停下來別再做了,我給你另一隻襪子,你重新再做,這隻我替你改。」
「失敗的兔子」最後成了眼神空洞、茫然的「待宰雞」。
在教學的過程中,有許許多多這樣的例子,想做的,不一定是最後成形的;最後成形的,也不一定是最初構思的,但在這看似失敗的過程中,事實上卻不代表失敗,因為,當我們在做任何事、做何一件作品時,「放棄」是唯一構成失敗的主因,只要還沒有放棄,它就有可能成為另一件成功的作品。
「眼神」和「造型」,決定襪子娃娃的生命
在製作襪子娃娃的時候,最重要的不是技巧,不是縫線的細緻度,也不是襪子的新舊或漂亮,而是他的「眼神」、「神韻」和「笑臉」。
襪子本身是立體的,他不像漫畫,只擁有單一的表情,如果在製作的時候,就將他定調成「很哀怨」、「很生氣」,那這個娃娃就永遠存在在被我們營造的情緒裡,失去了他本來可以隨周遭人事物及情境的變化性了。
基本上,我不希望襪子娃娃被定調,因此,不快樂的時候,我往往不替娃娃做任何表情,因為人會變、人的情緒會變;環境會變、時間空間更是無時無刻都在改變,襪子娃娃自然也是一樣,他不該也不能被塑造成單一的表情。
另一個最重要的重點是「造型」。
在製作襪子娃娃的經驗裡,「造型」是最難的,他的難也不是難在要決定做貓還是做食蟻獸,也不是該做成躺著或是坐著,而是「捏棉花」,我在上課的時候,十個學生裡,有九個在「捏棉花」的時候受到挫折,因為那牽扯到手法,還有準確度,即便是我在高階班的學生,也很少人願意嘗試高難度且變化性高的造型。
然而,相對於「眼神」拿捏上的抽象,「造型」其實是比較具象的,一般人之所以覺得難,是因為大家忽略了襪子本身是有彈性的,如果能夠把有彈性的東西,和將放置在裡面的填充物做互動、做變化,便可以做出鮮活造型的襪子娃娃了。
分享無價。滿足無價。內心的慰藉更是無價
剛開始在創作的時候,其實是沒有自信的,因為那時候的心態還停留在「玩」的階段,只希望自己玩出來的東西,別人能夠喜歡;而當作品純熟,且可以自由發揮以後,我最初想藉由襪子娃娃來和人們做「分享」的目的就達成了。
分享本身就是一種互動,當別人能夠從你的作品裡得到一種滿足,或是一種內心的慰藉時,那種快樂是會大於襪子娃娃在市場上販售時,所被標示出來的定價。
分享是無價的;滿足是無價的;內心的慰藉也是無價的。
而站在創作者的立場,在整個創作的過程中,每一隻襪子娃娃的定價,也絕對比標示定價高出幾倍的,因為每一隻都是單一的、獨特的、無法複製的。
這樣的單一、獨特與無法複製,相同也是無價的。
但無價並不表示不能商業化,如果能夠將個人喜好與商業結合,做出自己和別人都喜歡的產品,未嘗不是好的想法和作法。
有了這樣的想法,我開始試著把我做好的作品拿給我認識的人看,試著找出他的價格空間,但沒有多久,我便發現這個方法是不對的,因為這些認識的人都熟知我的過去,在他們的心目中,我是被定位在「創意總監」的位置,雖然大家都肯定我的創意能力,但卻沒有人相信我會做出這種可愛的小玩意。
於是,我決定更換我的客戶群,藉由部落格的方式,將我作好的作品,一一拍成圖片,放在部落格上,透過無設界的網路傳播,將作品傳遞出去。
事實證明這個策略成功了。
每個人都能擁有屬於自己的襪子娃娃
從接觸、製作襪子娃娃,到分享、販賣,不可否認的,襪子娃娃對我帶來很大的改變,他不但讓我清楚我具備的,不只是必須透過畫紙、電腦來表達我的想法和發揮我創作能量的能力,同時,也讓我的創意,有了另外一個出口。
這樣的改變,讓我的生活每天都有著不同的快樂和意義。
在我創作出來的每一隻襪子娃娃中,沒有一隻是相同的,每一隻,在不同的空間、時間、情緒下,都有著不同的面貌,也都透著不同的神態和表情,他可以是擁有者潛藏個性的投射,也可以是不依附人的獨立個體,他像是被喚醒的那個人們內在的小孩子,簡單、純真、樸實。
《哇哩咧,我是襪子娃娃!》這本書裡,每一隻襪子娃娃都訴說了一種心情,也賣力的演出了一齣齣短短的故事,或許,換個場景,換個心情,甚至換個光線,一切都將不同,但這也是襪子娃娃最特別,也是最動人的地方,因為他獨特、無可取代,卻又可以充滿變化。
也許,你在看到封面的那一剎那,就被天真無邪的襪子娃娃給打動了;也或許,在看完這本書以後,你也會想試著做一隻屬於自己的襪子娃娃,不論你是要自己動手做一隻擁有自我風格的襪子娃娃,是想要訂購一隻現成的,希望襪子娃娃能為你的心靈帶來一點安慰,讓你看見自己內心的童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