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早晨醒來的時侯,我總喜歡仔細的去看看自己,浴室鏡子中的我是一個陌生人,那是個奇異的時分。我的心在剛剛醒來的時候是不設防的,鏡中的自己也不設防的,我喜歡一面將手浸在水中,一面凝望著自己,奇怪的輕聲叫著我的名字--今日鏡中的不是我,那個滿面渴想著培的女孩。我凝望著自己,追念著培的眼睛--我常常不能抗拒的駐留在那時分裏,直到我聽見母親或弟弟在另一間沿漱洗的水聲,那時我突然記起自己該進入的日子的秩序,我就快喝一杯蜂蜜水,然後夾著些凌亂的筆記書本出門。
今早要出去的時候,我找不到可穿的鞋子,我的鞋因為在雨地中不好好走路緣故,已經全都淋濕了,於是我只好去穿一雙咖啡色涼鞋。這件小事使得我在出門時不及想像的沈落,這涼鞋踏在清晨水濕的街道上的確是愉快的。我坐了三輪車去車站,天空仍灰得分不出時辰來。車窗外的一切被雨弄得靜悄悄的,看不出什麼顯然的朝氣,幾個小男孩在水溝裏放紙船,一個拾垃圾的老人無精打采的站人行道邊,一街的人車這灰暗的城市中無聲的奔流著。我看著這些景象,心中無端的升起一疲憊來,這是怎麼樣令人喪氣的一個日子啊!
下車付車錢時我弄掉了筆記,當我低下身在泥濘中拾起它時,心中就乍然的軟軟無力起來。培不會在車站吧,他不會在那兒等我,這已不知是第幾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