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殺手
- 作者:雷蒙‧錢德勒
- 原文作者:Raymond Chandler
- 譯者:唐嘉慧/譯
- 出版社:臉譜
- 出版日期:1997-08-15
- 語言:繁體中文
- ISBN10:9577085857
- ISBN13:9789577085856
- 裝訂:平裝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錢德勒死後才集成的短篇小說集,包括八部短篇,完成於一九三五 ~ 一九四一年間。
這八部短篇皆是日後錢德勒七大長篇的前身,小說中的私採亦皆是馬羅的前身,本書是理解錢德勒、研究錢德勒的最佳第一手史料,它揭示了日後七大長篇和偉大偵探馬羅的塑造過程。
《兩中殺手》,包括八個短篇,分別在一九三五年~一九四一年間寫成,有趣的是,它們其實是雷蒙.錢德勒「丟棄」的作品,一直到他一九五九年過世,這些短篇並未收入他的作品集中,因此可稱之為出土古物。
如果你讀完他的所有七部長篇,再讀本書的八個短篇,你會駭然發現,這八個短篇原來是他日後長篇的「前身」,大體來說:《大眠》一書,來自<雨中殺手>和<帷幕>,《再見,吾愛》一書來自<狗癡>、<試試那個女的>和<中國玉>,而《湖中女子》一書則來自<灣城藍調>、<湖裡的女人>和<太平山>。
於是,我們知道了,為什麼錢德勒自己認為這些短篇不該留下,應灰飛煙滅。
那麼,倒行逆施的把作家本人埋藏的作品再挖掘出來,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意義?或者我們該不該提一下「道德」二字?
這麼著來好了,我們先看看從這些小說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
馬羅先來,這是七大長篇的唯一偵探和靈魂。在這個演化的化石層中,在最原初(一九三五年)的<雨中殺手>,他像才出土未命名的古生物一般,只是個無名無姓的「我」;然後,一九三六~三七年間,他叫柯莫迪;跟著,一 九三七~三九年間,他易名為約翰.狄瑪斯;最後,在一九四一年的<太平山>,他只保留了first-name而成為約翰.伊文斯。
名字不同,性格有沒有差異呢?好像也有,首先,馬羅的「原型」們似乎遠比他不需要錢也不在乎錢,他們似乎更願意積極介入罪案的緝捕,年輕、熱情、正義感十足;相形而言,馬羅顯得世故、蒼老而且譏誚,骨子裡沒變,外表上卻「墮落」了,換個說法來講,把馬羅的變化看成如生物演化可能不太準確,倒像天使謫為凡人的過程──少了光環,卻更真實有血肉也深刻多了。
通過我、柯莫迪、狄瑪斯、伊文斯,我們有幸像追回逝去的流光一般,一個環節一個環節看清楚錢德勒宛如米開朗基羅耿耿一念雕塑他心目中──「在他自己的世界裡,他必須是最好的男人;而對任何一個世界來說,他會是個夠好的男人。」的菲力普.馬羅。
「每下愈況」的馬羅,既然如此直線墜落,從他眼中看出去的周遭景觀顯然也有著變化。
從這八個短篇中我們看到,早年加州的陽光確亮一些,城巿景觀好一些,警察也像人一些,馬羅這些前身們和警方關係也和善一些。比方說,馬羅前身的私家偵探生意往往由稱之為「紫羅蘭」的麥基警官介紹;而日後《湖中女子》裡那名很不錯的彪馬角警馬巴頓,也很清楚是<太平山>那個較好時代的巴倫治安官穿越時空來的。
很顯然,年輕一些的錢德勒,世界觀要「善意」多了。
是什麼原因讓錢德勒憤怒起來晦暗起來?有興趣客串偵探的讀者可由此追下去,這裡我們不吝提供線索一道(你是否也該如馬羅一樣付個五元美金小費):除了年齡漸大,壞事看多之後,我感覺這必然和時代的大變化相呼應。
最大的變化是什麼?應該是二次大戰。大體而言,馬羅前身存在於二次大戰前的三○年代後期(美國正式參戰是在四一年),當時儘管大蕭條的陰影並未褪盡,但元氣尚可;而馬羅自己就比較不幸了,他所處的是四○年代,正好是大戰期間和戰後現實短期蕭條,人心長蕭索的日子,對錢德勒樣事事看到眼裡的人,雖說小說只發生在大戰不直接相干的加州,但瘋狂荒謬相互殘殺所牽引的社會和人心變化,終究會越過大西洋拍岸而來。
馬羅的變化、馬羅眼中世界和內心識見的變化,以及大戰帶來的鉅大變化,看來是三位一體。
更好事、更想幹偵探的人,事實上還會看到更多。
舉例來說,在這八個短篇中,許多段落的安排和描述移植到日後的長篇,卻各有程度不等的改變;線索的指向不同、凶手和結局不同、甚至文字所描繪的味道和氛圍不同,這活生生讓我們目睹一個了不起作家思維的變化過程。
如此,我們還需要再問意義嗎?
我個人極喜歡「整體閱讀」──看一名喜歡作家的全數作品。這通常開始於身為讀者的本能:當你不小心看到一部好小說,同類相求,你很自然會找尋相近的作品,同類的,同期的,最簡單是同一個人寫的。
而正像老人家愛說的:「別急,好日子還在後頭。」整體閱讀的好處,往往不是每個單本好處的總,它會「多出來」,多出來什麼呢?通過很自然會發生的排比、串組、交叉和辯證,我們往往會多看到作家更潛藏底層、甚至無意識區的思維,也會對個別單本書有更準確更深刻的理解。
《雨中殺手》一書,在我們整體閱讀錢德勒時更趣的是:它是成品,但也是鷹架,是作品完成後拆掉的鷹架,從鷹架到建構完成,我們有機會重建這些了不起小說的創造過程。
那「道德」的部分怎麼辦?
我想,我們每個讀書人,一齊跟地下有知的錢德勒說聲抱歉吧!